伯尼·桑德斯：想當美國總統的“社會主義者”

張曉東

受累于“郵件門”風波，原本在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民主黨陣營中占據絕對優勢的前國務卿希拉里·克林頓（Hillary Clinton）現如今正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8月20日報道稱，希拉里在民主黨內總統候選人提名角逐中的優勢縮窄。民調結果顯示，有44%的美國成年人對希拉里看法正面、53%看法負面，而就在一個月之前，這兩項數據還分別為45%和48%。“總體來說，她的支持率降至了2001年以來的最低點。”

與此同時，幾乎與希拉里同時宣布加入民主黨候選人爭奪戰的佛蒙特州聯邦參議員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逆勢崛起，于8月中旬在初選關鍵兩州新罕布什爾以及艾奧瓦的民調中相繼以44%對37%以及52%對41%的支持率打敗希拉里，成為與共和黨一側的特朗普遙相呼應的“2016攪局者”——就在大家坐等“克林頓二世VS布什三世”好戲開場的時候，美國選民決定要玩點新花樣。

而桑德斯這位年紀比希拉里還大的白發老爺爺競選人也首度成為“可以和希拉里一戰”的潛在黑馬，讓那些厭惡希拉里的民主黨選民多了一個選擇。

雖然今年民主黨候選人陣營中的“廝殺程度”并不如共和黨那樣激烈，但希拉里從一開始就不算高枕無憂——除了桑德斯，宣布參選的還有馬里蘭州前州長奧馬利以及弗吉尼亞州參議員韋伯等。

年齡沒有優勢、長相也并不出眾的桑德斯是怎樣突破重圍并得以和多重光環加身的希拉里叫板的？

實際上，桑德斯的崛起之路和奇葩候選人特朗普頗為相似。比如他們在政治立場上都并不算所在黨派內的主流：特朗普靠兜售“墨西哥人都是強奸犯”這類極右翼觀點上位，桑德斯則靠“打倒權貴華爾街”這種極左翼理念躥紅。

桑德斯本人長期以來大力倡導美國政府學習北歐式的民主社會主義，這使得他成為美國這樣一個普遍認為“歐洲人都是只知道領救濟金的懶漢”的保守主義盛行國度里的特立獨行者。

他支持全民醫保、勞工權益、同性婚姻以及婦女墮胎權，與此同時反對伊拉克戰爭、“不受節制”的自由貿易與華爾街霸權——美國媒體長期以來稱他是“資本主義國會里的唯一一位社會主義議員”。

共和黨人在國會經常指責桑德斯是一個“效率低下的極端分子”，他們認為桑德斯的理念和“美國夢”所推崇的“靠雙手勤勞致富”價值觀差別太大。

但與此同時，桑德斯卻是左翼自由人士尤其是一些年輕人心中的偶像。

2013年桑德斯在《赫芬頓郵報》發表題為“我們可以從丹麥學到什么”的文章，倡導學習丹麥建立全面覆蓋“從出生到死亡”的醫保體系，抨擊美國越來越懸殊的貧富差異。

他寫到：“不像美國政府這樣只為一小群特殊利益群體服務，丹麥的政治社會體系確保了每一位公民最低限度的生活保障，包括兒童、長者以及殘疾人。”

這篇文章隨后在社交網絡上被瘋狂轉載，被分享次數超過兩萬，在Facebook上獲得點贊數超過四萬。“我認為桑德斯是目前我國唯一一位沒有被億萬富翁操控著的政治家，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支持他。”網友“瘋狂山羊”如是說道。

“就在去年，桑德斯都還在只有50人的小會議室里發表演講，但現如今居然已經能夠召開所有候選人中最大規模的集會了。從這一點上來說桑德斯崛起的標志性意義絲毫不亞于特朗普。”《衛報》評論說。

盡管已經年屆七旬，但桑德斯推崇自由主義的政治立場卻足以讓他輕松吸引到年輕人的選票——作為出生在紐約布魯克林區的波蘭猶太人后裔，桑德斯的意識形態和作為共和黨主流的新教白人天然形成對立。

桑德斯說，他對政治的熱情和他本人的猶太血統分不開關系。“阿道夫·希特勒1932年贏得了一場選舉，而這場選舉竟然招致包括600萬猶太人在內總共5000萬無辜百姓的死亡。”桑德斯說，這使他意識到政治參與的重要性。

在上世紀60年代風起云涌的民權運動中，正在上大學的桑德斯成為其所在的芝加哥大學倡導種族平等社團的旗手。1962年，桑德斯因為在芝加哥公立學校里抗議種族隔離政策而被警察逮捕。

美媒稱，桑德斯甚至是美國國會中曾經親自參加過1963年由馬丁·路德·金召開的歷史性民權集會的國會議員之一。除了桑德斯，另外一位則是同樣在美國政壇中具有相當話語權的現任參議院多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

事實上，除了種族平權，伯尼·桑德斯還熱衷于參加同志平權、反戰等各項對20世紀后半葉美國歷史進程有著舉足輕重影響的社會運動。稱得上“嬉皮士”的年輕桑德斯無一例外地選擇在這些頗具爭議性的話題中站在反對保守和支持進步的一方。

1971年，30歲的桑德斯正式涉足政壇，加入了反對越戰的自由聯合黨。不過起初這些嘗試并不順利，1972和1974連續兩次參選參議員都以失敗告終，其間的最高得票率也僅僅為6%。此后，他又曾三度參選州長，仍然未能成功。

直到整整10年后的1981年，40歲的桑德斯才首次獲得公職。那一年，他以微弱的優勢當選小城伯靈頓市的市長。自此之后，桑德斯的仕途之路一帆風順，到宣布參選總統前夕，他已經在華盛頓國會山從政將近24年（16年眾議員、8年參議員）。

有意思的是，立場極左的桑德斯一直到2006年宣布競選參議員前夕時仍然被歸類為不屬于任何政黨的獨立人士。他本人實際上也是美國政壇有名的“局外人”——在他1991年首度當選眾議員之前，美國眾議院已經大約41年沒有迎來過任何兩黨外的成員。

就在艾奧瓦以及新罕布什爾兩州民調宣布告捷后不久，桑德斯競選團隊又馬不停蹄地將隊伍開往另一個初選風向州南卡羅來納——在美國總統大選的初選過程中，這三個州的開票結果具有風向標意義。

不過對于被打上了“社會主義者”以及極左標簽的桑德斯而言，想要贏下這一州顯得格外艱難。總的來說，位于東北部的新罕布什爾是民主黨人的傳統票倉；艾奧瓦是介于兩黨之間的“搖擺州”；南卡羅萊納則是共和黨人的大本營。

政治網站Politico分析稱，桑德斯在該州龐大的非洲裔選民群體中將難以有所突破。“他承諾改革司法系統以緩和警察和非洲裔之間的矛盾；他表示要提高少數族裔群體的收入水平；他力爭讓非洲裔投票更方便……但這一切似乎都沒有成效。”Politico稱，這位從60年代起就幫非洲裔爭取權利的左翼政治家現今面臨無法獲取非洲裔選票的尷尬。

就在8月10日位于西雅圖的一場桑德斯支持者集會上，非洲裔權利運動組織Black Live Matters的成員居然當場攪局，斥責以桑德斯為首的民主黨政治家忽視非洲裔權利并任由無辜非洲裔被警察迫害。“這些白人主導的自由派已經選擇不為非洲裔權利發聲。”該組織在接受有線電視新聞網采訪時說到。

6月份的一次聯合民調顯示，桑德斯在全美范圍內的有色人種支持率僅有2%，相比之下希拉里竟然高達61%。“我沒有見到他和非洲裔社區有什么聯系，我沒有看到他在努力，”曾經為奧巴馬競選團隊出謀劃策的瑞克·韋德（Rick Wade）直言，“非洲裔選民根本就不認識他。”

新聞網站Mic分析稱，桑德斯目前最大的弱勢在于他的支持者階層和種族都太過單一。就如同他多年來居住的佛蒙特州的主體居民一樣，這些平均收入和受教育水平都位居美國前列的白人精英知識分子群體只是美國三億人口中的很小一部分。

“我認為桑德斯接下來會在種族問題上大做文章。”南卡羅來納州的非洲裔牧師喬瑟夫·達比（Joseph Darby）認為，希拉里在爭取有色人種上還是比桑德斯有優勢，“首先是她的知名度，每個人都知道她，這和選民的教育水平沒有太大關系。”

“當然還有她這么多年來營造的對非洲裔友善的形象，比如她和奧巴馬一起工作的經歷等等。”達比說。

美聯社2013年的報道顯示，上屆美國大選中非洲裔的投票率首次高于白人。在某種程度上，這種趨勢使得奧巴馬得以成功連任。與此同時凸顯出以非洲裔和拉美裔為代表的有色人種社區對美國選舉政治越來越顯著的影響力。

數據顯示，當年有66.2%的非洲裔選民投票。相比之下，白人投票率為64%。

人口普查社會學家法爾說：“近期非洲裔的投票率一直較高，拉美裔和亞裔人口也在迅速增加，導致選民成分越來越多元化。在過去5次總統大選中，少數種族或民族選民的比例從1996年的六分之一上升至2012年的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