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象開始共舞

南方朔

國家與國家的交往，最重要也最難的是互信。沒有了互信，就會在小矛盾處不斷糾纏，捉小放大，去踢對方的痛腳，吵鬧不休。如果有了互信，則一切事情好談，小矛盾不會放大，可長可久的關系就可形成。這種經驗，最近的中國和印度應當最有感觸。

在亞洲有兩個未來的大國，一個是中國，又稱“龍國”，另一個是印度，又稱“象國”，在古代兩國交往密切，古印度的佛教也影響中國至深。只是到了近代，印度淪為英國殖民地，它遂成為強權覬覦中國的跳板，所以近代以來的中印關系極不愉快，尤其是1962年的邊界戰爭后，雙方就繞著邊界問題打轉，長期的捉小放大，關系也就停滯不前。

但時代是會變的。終于印度出了一個風云際會的地方領袖人物莫迪，他是印度西部古吉拉特邦人，乃是一個印度民族主義者，對戰后長期統治的國大黨不滿，因而在古吉拉特邦崛起，從2002年起就在該邦執政，成為該邦的首席部長，相當于邦總理。他反對國大黨的貪腐無能，主張政府改革。他的地方政權已經三選三勝，2015年他的政黨再上層樓，在國會大選獲得壓倒性勝利，在國會543席里獨獲282席，加上結盟政黨，計獲336席，印度開始變天，莫迪由一個地方性的邦總理，升級成了印度的國家總理。

而莫迪的從政經驗非常獨特，他在邦總理任內，該邦發生宗教暴亂，死亡千人，美英等國因而將他列為恐怖主義極端派，他被西方全面封殺，無法出外訪問及活動。而在那個階段，只有中國向他伸出友誼的手，他多次到中國訪問，而且很受禮遇。他對古代中印交往的歷史非常熟悉，也對中國當前的發展相當了解。中國的治理模式，就被他采納進了治邦治國的藍圖中。莫迪去年就職后多次表示，他有意訪中，去作患難之交的感恩之旅。

因此，5月14日至16日的莫迪訪中，是個意義很不尋常的訪問，通過莫迪這個人物，中印兩國跨過了被時代扭曲的障礙，找回了古代的情誼，因為領導人有情，當然就會有共識與互信，很多問題不必斤斤計較，就很容易獲得協議。他在短短3天內，雙方在具體的協議上就有20多項，政治及軍事的共識亦有40多點。這種事情，如果沒有互信，是不可能的。

莫迪這次訪中，我印象最深刻的，乃是他在西安大興善寺訪問時，用古吉拉特語所寫的親筆留言。他在留言里，概談他的古代同鄉達摩笈多當年在中國譯經的往事。他的這種說法，就等于把中印關系拉回到古代友誼的時代，重新找回感情的聯系。而這次莫迪訪中，以前的那些虛耗式問題都一掠而過，而是著眼于未來，那才是要點。有互信和沒有互信，真是差別很大！

由于莫迪在任邦總理時，受到美國及西方國家的孤立，大家都對他敬鬼神而遠之，只有中國對他禮遇，因此當他去年5月26日就職印度國家總理時，中國的智庫專家和英國的媒體，像是英國的《經濟學人》雜志，就已指出，因為莫迪有患難的友情，在他任內，中印關系一定會出現巨大的變化。這次莫迪訪中前，《經濟學人》明言，他此行會和當年尼克松的訪中相同，替中印關系打開新局。

而事情的發展，似乎已證實了這種預測，中印已進入雙方有互信的新階段。因為有交情，一切好談，不會在舊有的矛盾上徒費唇舌，因而能夠抓大放小，形成新的機遇，也不容易受到外國的左右。一龍一象關系巨變。

近年來，中國對外關系，以中印來往最為特殊，印度在殖民時代以及獨立后的國大黨時代，和中國關系冷淡而多小摩擦。到了現在已經改觀。中印進入互信外交階段，雙方應珍惜這個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