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的朋友來相會

第一屆全國青運會體操比賽全部結(jié)束后3天，中國體操隊在遙遠的格拉斯哥開始了世錦賽的征程。青運會體操賽事的量級顯然不可與世錦賽相比，但是青運會也有自己獨特的魅力。這些小將大多是“00后”，掛著稚氣未脫的笑容，但說不定會涌現(xiàn)出未來中國體操的領軍人物。

青運會的參賽年齡限制在13—21歲之間，但體操項目這個年齡段是可以出成績的。本次青運會上，能在各個單項上拿到金牌的運動員大多有國家隊的經(jīng)歷，在動作難度的選擇上比其他選手高出一個等級，金牌自然收入囊中。例如拿到男子鞍馬金牌的福州隊員翁浩，難度系數(shù)7.4的動作在平時訓練中已十分熟練，這次參加比賽使用的動作難度系數(shù)只有6.3，成績?nèi)员绕渌麉①愡x手多了至少1分。13歲的高低杠冠軍劉婷婷來自廣州隊，仁川亞運會時，她的成績可以達到15分以上，雖然這次青運會只得到14.141分，但足以擊敗所有對手。

前體操奧運冠軍、現(xiàn)任成都隊教練滕海濱說：“我看這次賽事運動員的動作質(zhì)量和難度都不錯，青運會是給青年人辦的，希望他們多交流多促進。”

雖然參賽者中也不乏曾入選過國家隊的運動員，很多人仍是第一次參加這樣有一定規(guī)模的大賽，對于這些只有十幾歲的孩子來說，緊張在所難免。

15歲的鄭州姑娘劉津茹獲得女子跳馬冠軍。決賽中，劉津茹選擇了兩個難度很高的動作，第一跳難度悉數(shù)高達6.2，是所有參賽選手中最高的，然而在落地時險些跌倒；第二跳的難度系數(shù)為6.0，同樣排在前列，經(jīng)過微調(diào)的她出色地完成了動作，取得14.300分，最終斬獲金牌。

劉津茹說：“第一跳時還是緊張，沒按照要領去做，結(jié)果趴了。第二跳的時候，心里想趴就趴吧，一發(fā)狠就過來了。”

“這個孩子比較外向，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比較情緒化。第一場發(fā)揮不太好，第二場憋足勁了”，劉津茹的教練江麗說，她帶了劉津茹3年，情同母子，劉津茹私下里會叫江麗媽媽，“她屬于性情中人，這種性格也好也不好，好處是能及時了解她的情況，不好是稍微浮躁了點”。

劉津茹練體操是2008年11月以后開始的，當時她已經(jīng)8歲了。“體操界對于這個年齡是很偏見的，8歲以后才接觸這項運動的孩子很少很少。她也進過國家隊，后來回來了，我只希望她平平安安”，江麗說。

雖然最后在跳馬項目上奪冠，但劉津茹的另一位教練崔成玉還是感到遺憾：“成績應該說是滿意，過程不算很好。比賽就是這樣，看重的是結(jié)果，如果過程再完美一點，那不更好？”

對于小運動員心態(tài)的把握，崔成玉有一套心得。在第二跳之前，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劉津茹說著話。“小孩子嘛，多跟她溝通，不跟她說話她就緊張，多跟她說話她覺得煩，賽場把控能力還是差一點”。崔成玉覺得，青運會是對各省體操后備力量的檢驗。

劉津茹年齡不大，已經(jīng)是全國體操錦標賽的雙冠王。她說：“我回去還要增加難度，增加難度就一定可以參加奧運會。我今年15歲，明年剛好趕上。”

第一屆青運會雖然不設獎牌榜，淡化成績與排名，但是為東道主福州奪得首金的鞍馬冠軍翁浩還是受到了特別關(guān)注和對待。

翁浩在鞍馬上的優(yōu)勢十分明顯，為了青運會，他還特意將動作難度從7.4減到6.5。他說：“這個太簡單了，我唯一比他們強的就是難度。如果在成年組的話，我這一套也許比別人高0.7—0.2分，在青少年組就能拉開至少一兩分。從我自己來說，在姿態(tài)和難度上，自我感覺不是很好。青少年比賽對難度的要求不高，只有8個動作，成年組比賽和我平常訓練中至少10個動作。”

翁浩手拿金牌為媒體擺拍的時候，他的教練尤啟駿在一旁樂得合不攏嘴。尤啟駿恐怕是本次體操比賽中歲數(shù)最大的教練，他自己都說：“我與翁浩的關(guān)系如同爺孫。”

“他這次的發(fā)揮只能算正常，不是最好。因為在翁浩之前，福州隊還沒有在體操項目上有金牌入賬，所以他壓力大，有點緊張”，尤啟駿介紹說，“他的實力比其他選手高一點，能輕松做到6.5，其他選手都在5.8—5.9之間。他在起評分上占優(yōu)勢，拿金牌自然不在話下”。

尤啟駿作為翁浩的教練，如今已是第四個年頭。他說：“這個孩子在鞍馬上是有天賦的。我們看到很多優(yōu)秀的運動員從馬上掉下來過，這就是鞍馬的特點，對運動員的手感要求比其他項目更苛刻。翁浩的手感很不錯，這來自于他的天賦。”

鞍馬是中國男子體操目前比較弱的一項，2014年廣西南寧體操世錦賽上，中國隊在鞍馬上輸給日本兩分。尤啟駿說：“我希望翁浩往后能在鞍馬上做出貢獻。”

翁浩的性子很穩(wěn)，媒體的無數(shù)“長槍短炮”架在面前，他的語速依然輕柔緩慢。尤啟駿說：“這個性子很適合練鞍馬。他跟我訓練是比較放松的，這個項目急躁了不行，太冷也不行，中性相對比較好。”

正因為這樣的性格，尤啟駿對翁浩的教導并不嚴厲，兩人的關(guān)系相當于爺孫，其樂融融。不過，業(yè)務上雖然沒代溝，師徒二人在生活上還是有點差異，這是尤啟駿必須管的。“翁浩玩手機比較多，我希望他能克制一點，要有點度，否則對眼睛和頸椎都不好。訓練上他比較聽我的，就是玩手機這個習慣不好”。

去年全國體操錦標賽上，翁浩拿到了鞍馬的季軍，青運會鞍馬的金牌使翁浩對于其他項目的冠軍也躍躍欲試，“主要是我太懶了，其他項目我現(xiàn)在也想練了，因為看到了拿金牌的希望”。

全國青年運動會借鑒青奧會，但也有所不同。在體操項目上，人們的關(guān)注點不僅在金牌的爭奪，也關(guān)心著這些“00后”的孩子玩得是否開心。

本次青運會，香港與澳門隊的部分項目獲得了直接參加決賽的資格，但這兩地的體育實力畢竟不強，因此在分數(shù)上就顯得“慘”一些。不過這都不重要，參加女子跳馬比賽的香港選手陳卓琳和張可逸就很開心。14歲的陳卓琳讀中三（相當于內(nèi)地的初三），對于自己決賽的發(fā)揮非常滿意。她說：“好開心，好榮幸，在福州與這么多高手過招，享受比賽的樂趣才是最重要的。”14歲的張可逸讀中四（相當于內(nèi)地的高一），之前已經(jīng)參加過全國體操錦標賽。青運會期間，她們會結(jié)伴去青運村的文化創(chuàng)意小屋玩，張可逸對沙畫制作很感興趣。

香港體操隊的教練羅玉萍說：“她們兩個性格完全不同，陳卓琳活潑，張可逸安靜，我對他們的訓練和要求也有不同的針對性。全能決賽人頭攢動，攝像機一直追蹤著完賽的運動員。她們沒見過這么大的場面，一開始很膽怯，這對她們心理已經(jīng)是很大的挑戰(zhàn)。”

陳卓琳與張可逸在福州的時間很緊張，兩人都有不少作業(yè)要寫。羅玉萍介紹說：“她們兩個都是帶著功課來的，每天我還要監(jiān)督她們做做功課，因為一回去就有學校的考試。如果訓練耽誤了考試，就要停訓兩三個星期為學習做準備。而且，體育榮譽不納入教育體系，即便拿到好的成績，對她們來說也幫不上什么忙。這次青運會沒有特意加練，完全是業(yè)余訓練。”

去年仁川亞運會上，石偉雄獲得男子跳馬金牌，成為香港首位亞運體操金牌得主，成績的突破促使特區(qū)政府把體操納入精英項目，羅玉萍一時間獲得了很多資源，過去來大陸參賽需要自己籌錢，現(xiàn)在得到了政府財力上的支持。

羅玉萍說：“國內(nèi)的孩子一天訓練能有七八個小時，但是他們在學業(yè)上面放棄得更多。我們完全是業(yè)余選手，香港的學生和家長相對而言更重視文化學習，即便她們在為香港爭光，學習依然和學校是同步的。小運動員每天的訓練時間比較短，一個星期只有5天訓練，平時都是放學之后統(tǒng)一到體育館里。那里離家很遠，她們一來一去至少需要兩個小時，回到家才能做功課、吃飯。所以，很多動作沒有那么大的運動量和練習強度。另外，體操對于女孩子來說難度更大，因為要控制身形和體重。她們兩人目前正是身體發(fā)育的時候，當她們停訓之后回到我身邊，會發(fā)現(xiàn)體能跟不上，體重和個子都高了。體操危險性大，我們不敢發(fā)展難度太高的動作，怕孩子受傷。即使將來有人打定主意走這條路，也還是要邊學習邊練功。”

羅玉萍過去曾在八一隊工作，90年代初通過“優(yōu)才計劃”來到香港。張可逸與陳卓琳已經(jīng)在她的指導下訓練了4年。她說：“我們的小運動員就像沒斷奶的孩子，就在比賽前，她們跑到我面前說：‘教練，你要保護我一下，我害怕。’這些孩子畢竟練得少，體操這么難的項目，很多技術(shù)和動作只有不斷重復，才能達到比較高的水平。他們跟內(nèi)地的運動員相比，還是顯得弱一點。”

來到福州后，香港隊受到了當?shù)厝说臒崃覛g迎。賽前訓練時，其他隊的教練會對羅玉萍的弟子指點一二，這讓她很感動。羅玉萍說：“我們知道內(nèi)地的體操水平很高，抱著學習和鍛煉的心態(tài)而來。我們沒有成績目標，盡量發(fā)揮自己，縮小和優(yōu)秀選手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