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的邊緣

石頭

今年的春夏，我們要怎么示人？花團錦簇還是清麗一味？這是一個選擇問題，不過這里大概想說說大家都很熟悉的所謂的清麗一味的時裝風格。

在時裝界，純色運用，簡單色線切割都已經是不陌生的了。這些受到了極簡主義風潮的影響的設計其實從根本上說還是接受的東方哲思和審美情趣的影響。從審美情趣上來說，單獨的色彩給人空寂之感，尤其那些清冷柔和的色彩，更是如此，這樣的空寂之感讓人能夠純然靜下，不管是穿者還是觀者，這份空寂都令人賞心悅目。空，意味著存有。人們習慣了在對立的事物中去追尋。比如在黑暗中追求光明，在雞蛋里挑骨頭，在潔白里尋找污垢。而在空寂之中，人們也習慣性去尋找存有。比如，那個穿著衣服的人的一種氣息的存有，一種微弱的情緒的存有，當你的服裝是空寂的，這些東西就變成了非常重要和醒目的東西，不僅觀者留心，穿者也會分外在意，不可大大咧咧，晃蕩著，任意而為，那樣，很顯然會在這份空寂中把所有粗鄙都暴露出來。一種溫和和謙卑自然而然地形成。這整個過程是一種審美的情趣的過程，它讓衣服不僅僅是衣服，它成為幕布，讓人性上演節目。

而另一點，便是東方的哲思了。在東方哲學里最大的莫過于人們說的“一味”，也就是說，萬物歸一，唯留空無。這個空無，其實是一種理想，因為，按照東方的佛教思想來說，人的最本源便是空無，任何指向空無的做法，追尋空無的法子都是指向人回歸本源的理想之旅。所以我們看到在這種哲學思想下，我們的審美也有著完全不同于西方的格調。比如，我們說中國的古琴是神識之樂，其最在意的就是音與音之間的空白，對這些空白的拿捏和品玩會讓人越來越進入到空的境界之中，獲得完全不同于世間繁忙忙碌的另一種體驗。中國的繪畫也好，書法提詞也好，留白都是非常重要的。有了這些留白，我們的意味變得超出了畫面本身，澄凈的頭腦會在這一片留白中蘇醒過來，感知到更多的美感。

在時裝上，空并非陌生之物。在很多服裝品牌的設計中，我們都看到他們的影子，那是一種空的邊緣的狀態。比如Hermes、Dior、Jil Sander、Lanvin、Celine等，我們都可以看到那種極盡簡約的格調，在幾乎什么也沒有的情況下，一點點的存有擦邊喘息，讓我們意識到一些什么，一些很微弱，但又很強大的一種東西。在透視之下一點點的隱約的層疊的線條，在色彩之間含蓄的切割線的存在，還有面與里色彩不同在運動之時的空靈之舞，這些作品都參透了空的玄機，在空的邊緣引人進入一種冥想之境。

我們大概是很難去完全放空自己的，大概也很難在審美上去接收那純粹的空寂，但是有那么一點點的色差存在，有那么一條邊際線的存在，我們就會感覺不同，我們知道自己還有希望，自己和理想并不是徹底的隔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