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花山外，尋物山中

唐依敏

在我們每個人的小時候都曾經擁有過一座屬于自己的“秘密花園”，也許它長不出參天的大樹，開不出鮮艷的花朵，它可能只是長著青苔的石板路，是雜草叢生的空地，可是漸漸地瀝青的馬路，鋼筋的樓取代了這些質樸的美麗，曾經屬于泥土的芬芳也漸漸地遍尋不著，我們很難再感受到觸摸植物時的那種怦然心動，可是你有想過，在這些都市森林中，有人默默地在守護屬于自己的一方凈土嗎？他用雙手觸摸泥土的芬芳，如果有天你看見一個赤腳走路的男人，那沒準就是他——植覺先生，潘銳。

植覺的根據地隱藏在留泗路邊的外桐塢村中，緊貼著村委。一座不起眼的山房，構筑著一個簡約卻不簡單的小世界。潘銳打造的是概念生活館，除了通過電商出售綠色植物，你還能見到許多有意思的物品，在這里你也許還能欣賞到攝影作品和陶藝作品。在這個煙雨如幕的杭城的湖山深處，發現這家店，好像一下就能讓你停下奔波了很久的腳步，在這里植物和人一樣自由自在地發芽，生長。

從13歲起，潘銳就開始與鮮花打交道。之后，他選擇了植物，因為在潘銳看來，植物有根，而根才是立足之本。對他來說植覺也是屬于他的“直覺”。潘銳希望，植覺的每一位客人都能摒除一切雜念，全身心放松，找到家的感覺。并且能像在家中一樣，粗茶淡飯，客隨主便。潘銳熱衷于分享，把一切親身試驗過、覺得有意思的事物推薦給大家。植覺負載著潘銳的生計，但他并不希望植覺僅僅成為一個賺錢的工具。其實植覺更是一種不爭不搶的生活理解，人生也可以像植物那樣，在天地間默默無聞地生長，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憑直覺生活。

“植覺”工作室，有著一個被花草墻圍繞的小院，門口藤蔓纏繞，木門半掩。潘銳說植物就像人一樣，有各自不同的脾氣性格，有些不喜陽光有些小憂郁，有些見光就瘋長極開朗，有些喜歡被灌溉較溫柔……“當你通過它們的視角來看世界時，就會發現在植被豐富的森林中，每一棵植物都朝光生長，并以自己的枝葉作為觸角來窺探世界。”當問到他如何才能感知到植物的脾氣時，他卻云淡風輕地說“和它們呆久了，你就知道了。”對植物來說他們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但是當你懂得它們的脾氣時，它們也會按照你的意愿去生長，在他看來這也是一種簡單的溝通。

苔蘚是一種延續生長的狀態，開始正式種植苔蘚始于潘銳多年前的一次事業轉型，偶然間看到辦公桌上的一盆種植了多年的苔蘚，竟然默默地散發出安靜的力量。一直以來喜歡宏觀地思考問題的潘銳忽然發現微細的世界竟然是如此有趣，苔蘚偏居一隅、不與世爭、遇到不適的環境會休眠，也同樣會順應四季的變化而不停生長，只是變化過于細微而常常令人無法注意。由苔蘚的微細變化，讓潘銳多了由植物來覺知世界的角度，一種更敏銳、更直接、更單純或許也更感性的方式。而這也是他“植覺”的由來。在植覺工作室里，青苔是無處不在的存在。有時寄存在朽木上，有時生長在瓶子里，有時又在干枯蓮蓬的孔洞中探出綠意來。

植覺先生又開始在為自己新的小院眾籌，他笑稱生命不息，折騰不止。至于新的植覺會是什么樣的，他卻說我愿在那山中一方隙地，堆座四面采光極好的房，幾塊石，幾叢竹，幾株蕉，幾朵荷。可是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準這到底是不是植覺，因為他說植覺有自己的性格，我控制不了它。我想這不光是植覺，這也是他，不爭，不搶，但是卻有著鋒利的誰都無法磨平的棱角。

植覺先生在主頁上有這樣的一闋詞：“觀花山外，尋物山中，城邊先生獨行。賣花沽酒，狂笑自陶情。 蒼徑冬雪，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 認植覺，長路栩嶺，持帚掃葉。收成一框，堆肥種花，易酒三斤。 更無些子之爭，時價平平。不會機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嘆‘植覺’”很多的時候其實植物帶給我們的治愈并不是大徹大悟的清醒，而是靜默的力量，它所傳遞的正是這樣一種不爭不搶的安靜。

Q：苔蘚通常是盆景中的配角，您是如何注意到這種微小的植物，它有什么吸引您的特質？

A：它無論怎樣，都是一個非常安靜的狀態。不像森林中的樹木花草，不斷的向上生長，不斷地尋找頂部的陽光。它就安靜地待在下面。不爭，不搶。

Q：現在在中國其實園林在漸漸消失，您是怎么看待這個問題的？

A：我覺得沒有消失，反而在慢慢地壯大。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喜歡上了園林。

Q：您覺得植物對人是否有療愈性，如果有，體現在什么方面呢？

A：植物可以讓人安靜下來，這個世界太快，而植物完全快不了，只能慢慢一步一步的來。

Q：您是怎么理解的人與植物，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呢？

A：自然容萬物，人對自然來講，只是其中非常非常小的一種動物而已，只是人這種動物，侵蝕力有點強。

Q：您是怎么理解植物自己的生存之道的？

A：植物的生存之道其實就是完全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生長，自然，自由，自樂。

Q：為什么會把店起名叫植覺，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嗎？

A：因為我一直都是憑著自己的直覺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而我喜歡植，那就是植覺。

Q：您覺得設計盆景和設計園林有什么共同的地方和不同的地方？

A：我沒有設計過任何的東西，我只是幫它們找到更適合展現它自己狀態的方式。其實，盆景和園林都是自然景觀的縮影，盆景是微縮的園林，而園林則是通過技術手段改造出切合人意的自然環境，但它們其實都是一樣的。

Monty Don的一生，用跌宕起伏來形容毫不為過。他于1955年出生于柏林，畢業于英國劍橋大學麥格達倫學院，隨后到倫敦經濟學院讀研究生，同時兼職服務員和清潔工。他在上世紀80年代跟妻子Sarah做珠寶生意一度紅火，但在90年代初破產，欠下巨額債務并深陷抑郁癥。禍不單行，在人生最低谷，Monty Don的母親去世了。此時的他為了清還債務已經身無分文，拿著母親遺留給自己的一點財產舉目四望一片茫然。1991年，在極度的絕望中，他和妻子搬家至赫里福德郡鄉下，買了一建于14世紀至15世紀的頹敗房屋，打算就這處樣荒度余生。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Monty Don在修復舊房屋的同時，將院落里的建筑垃圾和雜草進行清理。眼前的荒蕪景象讓他的心情更加糟糕，他決定“稍微收拾”一下這個院子。有些國家的人天生能歌善舞，有些國家的人生來就會做生意，而在英國人的骨子里，園藝基因似乎與生俱來。話說Monty Don開始修復院落后，一發不可收拾。除了修枝剪葉，Monty Don還利用空余時間寫了幾本書，都是自己在園藝方面的心得。妻子此前從事心愛的珠寶事業，而為感謝妻子的陪伴，Monty Don為這座花園取名為“珠寶花園”。更重要的是，將全部精力放在園藝上之后，Monty Don的抑郁癥悄然自愈了。要知道，抑郁癥絕對不是“想開點、開心點”就可以痊愈的，它跟感冒發燒一樣，有生理上的痛苦、身體機能的失調，而非僅僅是精神上的困擾。

天無絕人之路，當Monty Don的珠寶花園百花競艷時，命運的花朵也向他綻放。Monty Don所著的園藝圖書讓他在圈內漸有名氣，很快得到了BBC的關注精于園藝的Monty Don，在大學讀的可是英語專業，優秀的綜合素質讓他隨后成為BBC知名的 Gardeners’World 節目主持人。他的人生開始了新的篇章。在熱愛園藝的英國，Monty Don的節目讓他聲名遠揚，通過媒體平臺，他也積極幫助更多有興趣致力于園藝事業的人。

Monty Don經歷過人生失意的痛苦，也品嘗過鮮花帶給生命的芬芳。送人玫瑰，手有余香，更多的觀眾在他的影響下，伴隨花香綻放精彩的生命。曾經的Rod Wood先生在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機中步入困境，Wood事業受挫，妻子降薪，家庭拮據導致生活一塌糊涂，而看了Monty Don的節目后，這個家庭離開喧囂的倫敦，同樣到一處鄉間種菜養豬，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在工作之余，Monty Don幾乎所有的空閑時間都在自己的花園里度過，在這里，他跟大自然零距離，跟自己養的金毛獵犬品嘗蘋果的芳香。他說：“對我而言，大地比任何機器的治療功效都更好。”在這處鄉間花園，Monty Don跟妻子養育了三個孩子，孩子長大后，狗狗成為老兩口溫暖的陪伴。看到丈夫喜歡動物，貼心的妻子在Monty Don48歲生日那天，買來6只小鴨子送給丈夫作禮物。 Monty Don走出生命陰霾實現逆襲的路上，妻子一直是最重要的陪伴。作為一個有著高學歷的園丁，Monty Don的造詣沒有止于園藝方面的精益求精，他提倡有機飲食，致力于將園藝、食物、藝術融入生活。所以，他在花草間，種了很多蔬果。

今年剛好60歲的Monty Don已然明白，二十多年前自己對人生絕望至極的那段經歷，原來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而鋪墊。就像鮮花的種子，在經歷地下的黑暗和無望之后，終會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天，迎來光明，芬芳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