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勵下屬的舊招、新招

徐浩程

下屬不作為，官員犯愁；下屬辛苦工作，有些官員也犯愁。

去 年中秋節前，吉林省新華書店集團靖宇縣有限責任公司經理、黨支部書記付純杰就犯愁——他覺得下屬辛辛苦苦工作，收入較低，過節了不發點福利鼓勵一下過意不去，但是如果發，又怕違規。

在“低調點沒啥事”的自我麻醉下，付純杰召開班子會，通過一共發放6800元福利的決定。

今年此事被舉報后，付純杰被靖宇縣紀委給予黨內警告處分，并被通報。

違規發放津補貼當然應當處分，但在從嚴治吏的背景下，如何加強干部激勵確實值得探討。

這些手段行不通了

要激勵干部，給錢、給名、給時間、給待遇這些傳統的方式最好不要用了，它們可能涉嫌違紀。

直接現金獎勵是傳統激勵手段之一。一名縣級官員告訴記者，“以前，一旦遇到工作難以推動了，或者是這項工作比較難做，常用的手段就是一手懲罰一手獎勵，設定一個標準，沒有完成的，扣你多少工資之類的，完成了的，就給予獎勵。”

這在十八大之前很多，比如重獎招商引資功臣、重獎綜治維穩工作、重獎治污先進……十八大之后，這種方式因為直接、有效，雖然涉嫌濫發獎金、嚴重違反相關規定，在一些地方也還存在。

2013年，安徽長豐縣一鄉鎮出臺規定，工作人員按時簽到，每天獎10元。去年云南紅河州因為棚戶區改造任務重、改造難度大，專門發文安排500萬獎金，對完成任務的縣市、州棚改辦、州棚投公司進行獎勵。

這些舉措被輿論曝光后，并沒有被當地紀委立案調查，但很快都停止了。

給名，搞一些評比達標表彰活動也曾經被濫用來激勵干部，甚至一些部門、地方把表彰當作落實工作的主要手段。一名鄉鎮干部告訴記者，前幾年有段時間清潔鄉村工作上面要求很嚴、層層下壓，他所在鄉鎮為推進這項工作，就連續搞了幾次鄉村評比，前幾名的給村支部現場發大肥豬作為獎勵。“現在想來都覺得好笑。”

2006年至2009年期間，由中央紀委牽頭，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等部門參與，全國清查出了各種評比達標表彰項目14萬多個。

2012年開始，評比達標表彰被中央清查，規定只有中央、省兩級能批準評比達標表彰，市縣等各級基本叫停。“即便沒有叫停，周期也從原來的1至2年一評延長到3至5年。也就是說一屆內基本只有一次。”一名市級官員稱。

以學習考察為名、行旅游之實的“給時間”獎勵，本質上為公款旅游，是十八大之后中央治理的重點。最新的案例是寧夏永寧縣老齡辦主任李克斌，本應去長沙學習考察，卻繞道張家界風景區等旅游，被查處。

最后，隨著對干部人事管理越來越嚴，超職數、高配等“給待遇”的激勵手段也被削弱。

“人事調整是激勵干部有效的方式，以前提拔干部或干部快退休了，管他有職數沒職數，基本都是解決一個待遇再說。現在不行了，中組部去年轉向整治，中央巡視組在數次巡視報告中都提到干部超職數配備已成為普遍性問題。”一名市級干部稱，他們現在都忙著消化這些超職數配備的干部。

能有哪些新辦法？

“有些干部，尤其是基層干部很辛苦，辦公條件差，工資收入比之前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他們的精神狀態和干勁需要鼓勵。”上述市級干部稱。

老辦法行不通了，該用什么新辦法激勵下屬“有為”呢？

首先是精神激勵，對一些優秀干部的鼓勵要明確表示出來，不能再藏著掖著。某市每季度評一次的“勤廉標兵”，雖不發物質獎勵，但到大會上領獎狀，書記親自表揚并握手、頒獎的“待遇”，還是讓一些干部“受寵若驚”。

一名鄉鎮干部則告訴記者，去年以來，他所在縣為那些工作突出、家在外地的鄉鎮干部配了一間宿舍、一張床、一臺電視、一把椅子、一個桌子。“待遇給不了，但是工作環境盡最大努力改善，也算對我們工作的鼓勵。”

其次親自帶頭也很重要。“我自己都這么拼，給下面同志布置任務后，一級傳一級，能帶動他們啊。畢竟人事權還掌握在我手里。”上述書記就稱，他是外地人，調到當地工作后，除了抽開會的時間，基本上很少回家。

另外，現有的激勵方式一定要用活。《公務員法》雖然規定了獎勵方式有嘉獎、記三等功、記二等功、記一等功、授予榮譽稱號，但評選標準相對籠統，各地可以結合實情制定一些具體辦法。

近日，攀枝花市就出臺了《公務員記二等功獎勵辦法（試行）》，確立了“崇尚實干、重視基層、鼓勵先進”的評選導向，將獎勵的范圍明確為全市各級做出顯著成績和重大貢獻的公務員和公務員集體，重點向急難險重任務中表現突出、在艱苦和基層一線的集體和個人傾斜。并將獎勵結果作為職務晉升的重要依據之一，條件成熟的及時提拔重用；另一方面，將獎勵結果與績效獎勵和目標考核掛鉤，記二等功公務員當年年度常態目標獎在同級別公務員基礎上上浮5%，記二等功公務員集體當年常態目標考核加1～2%。

現實中職位激勵更有效。“給待遇那些獎勵措施一定程度上是對機關‘論資排輩’習慣的一種改變。既然這種方式行不通了，那就需要進一步改進干部人事制度。”一名專家稱。

某市局長劉碩透露，經批準，他最近正在局里部分科室搞“中干輪崗”。“科室的重要程度有差別，我這里老同志不少，這么做也是給能干事的年輕人機會。”果然，該措施一推出，有人想保位，有人想升官，每個科室做事都更積極了。

有官員稱，對干部獎勵本身是沒有錯的，但是對干部用金錢來獎勵，甚至是重獎，這一定要慎重。

如果獎勵是對一些履行本職工作的活動進行褒獎的話，可能會出現像一些社會學家所說的，謬獎可能會逼退道德的底線。本來干部覺得是這是他應該做的事，現在他做了以后，別人要獎，那其他的人會怎么做、怎么想呢？這就一步步逼退了社會的底線，實際上也就是把很多正常履職行為的責任和義務的底線給抽空了。

還有一名官員告訴記者，擔憂干部激勵不夠是杞人憂天。他說，“陽光工資”最初開始實施時，也有人擔心這會導致大鍋飯局面，激勵不夠，不利于拉開差距、調動干部的積極性。“這么多年實施下來，他們擔憂的局面一個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