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敗的文化基因

康慨

隨著納粹一家獨大，魏瑪時期民主制度的制衡作用和公共輿論的有效監督很快不復存在，腐敗像病毒一樣滲入到國家、社會和經濟的肌體

相對于戰爭、集中營和大屠殺，納粹黨和納粹國家的某些內部問題并不十分引人注目。腐敗即其中之一。事實上，多年以來，在主義、紀律和效率這三大神話的掩蓋下，納粹德國腐敗的嚴重程度往往被大大地低估了。弗蘭克·巴約爾所著《暴發戶與暴利獲得者：納粹時代的腐敗》（本書德文版的原名）在2001年出版后，一直作為相關領域難得一見的成果，在眾多學術著作和人物傳記中得到引用。

根據巴約爾的研究，1933年納粹掌權伊始，腐敗便開始在黨內橫行。從實物補助到油水豐厚的公共職位分配，老黨員獲得了名目繁多的獎賞，恩主-門客式的權力結構占據了主導地位。在對猶太人企業實行“雅利安化”，在充公敵產和管理集中營的過程中，腐敗照例無處不在。它根深蒂固，而且永遠無法依賴自身得到解決。“第三帝國的腐敗不僅是納粹運動的一個結構性特征，”巴約爾寫道，“同時也是獨裁統治的典型結果。”

在納粹黨內，腐敗是一種規則，而不是例外。當它變得像空軍元帥戈林胸前的勛章一樣引人注目時，人們常常以為元首本人對此毫不知情。他們錯了。1942年，眾多黨內高官違法接受特供管制食品一事敗露后，宣傳部長戈培爾在日記中寫道：“我對此絕不會高興，腐敗如此嚴重，長此以往必然要危害戰爭的進程。”但希特勒告訴他“不要大驚小怪”，而要維護“國家利益”。

戈林不僅迷戀制服、勛章、美食和游艇，而且是個“文藝復興式縱情享受生活的人”，很快成為舉世罕見的藝術品收藏家。他連搶帶買，加上受賄，總共羅致了價值好幾億帝國馬克的“1375幅畫作、250座雕塑和168幅壁毯”。就連通常被視為兩袖清風的理想主義者戈培爾，也在“搜羅豪華地產”方面有著特別的天賦。

元首本人就是大暴發戶。在希特勒生前，其回憶錄《我的奮斗》總共賣出了一千萬冊，其中包括德國政府出資購買、向士兵和公民分發的六百萬冊（例如，每對新婚夫婦都可在結婚當天獲贈一套“免費的”《我的奮斗》）。因此，希特勒完全可以跨入有史以來最富有的作家行列。他生前通過此書獲得的總收入為780萬帝國馬克，扣除物價上漲因素，這筆錢相當于2012年的1.52億美元，目前約合人民幣9.7億元。

腐敗無疑給黨帶來了內部凝聚力，而當個人私欲與暴力掠奪和戰爭行為結合在一起的時候，腐敗甚至成了一種社會實踐（Soziale Praxis）。有沖鋒隊員的公開搶掠和入室抄家，也有各級官員的“合法沒收”和變相敲詐，還有普通黨員的趁火打劫和集體哄搶。“‘雅利安化變成了一場發橫財的競賽，到處是結黨營私和貪污腐化。”

極少數情況，腐敗會在邪惡制度的高墻上為義人留下幾條細細的裂縫。正是通過不斷向克拉科夫-普瓦佐夫集中營司令官阿蒙·格特行賄，納粹黨員和工廠主奧斯卡·辛德勒最終挽救了1200個猶太工人。嗚呼哀哉，腐敗畢竟事小，唯有人命關天！

《納粹德國的腐敗與反腐》

作者：[德]弗蘭克·巴約爾

出版：譯林出版社

定價：38元

《蘇格拉底的困惑》

作者：[美]羅伯特·諾齊克

出版：商務印書館

定價：49元

收入了諾齊克數十年寫成的22篇論文，包括哲學論文、書評，甚至幾篇哲學小說。

《不確定的榮耀》

作者：[印]阿馬蒂亞·森 讓·德雷茲

出版：人民大學出版社

定價：68元

作者不僅對印度的貧困和不公平問題進行了深入的分析，而且探討了校正這些問題存在哪些制約，并論證了通過民主實踐進行改革的可能性。

《數學世界漫游記》

作者：[英]艾利克斯·貝洛斯

出版：譯林出版社

定價：48元

涉及人類的數字直覺、動物的算術能力、東方的珠算與八卦、π的前世今生、概率在博彩中的應用等關于數學的內容。

《捕風者宮崎駿：動畫電影的深度》

作者：秦剛

出版：三聯書店

定價：58元

由宮崎駿等統籌的吉卜力工作室出口的作品不僅是關于亞洲和日本的歷史寓言，而且還鞭撻了忘卻歷史的愚蠢和淺陋。作者是對日本人不肯正視的吉卜力作品的主題進行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