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玩珠人小珠子里的大世界

文圖+劉通 部分圖片來源于網絡

重慶玩珠人小珠子里的大世界

文圖+劉通 部分圖片來源于網絡

一串清代的御制朝珠值多少錢？說出來可能會令你大吃一驚：2010年4月初在香港蘇富比春季拍賣會上，一串朝珠掀起了激烈競投，并最終以6786萬港元的價格成交。

現目前，包括朝珠在內的各種“老珠子”已經成為了文玩玩家們的“新寵”，也成為了近幾年各大拍賣會中雜項的主流。所謂老珠子是指其時間可能經過幾百年甚至上千年歷史的珠類飾物。經過探訪，筆者有幸結識了幾位重慶本地老珠子的玩家，不過對于他們來說，老珠子的價值卻不僅僅是用錢幣可以來衡量的。

英文導讀： There are many people who like collecting and sharing old beads in old town Ciqikou. They will tell us kinds of skills and beads culture.

群·像

6月初，重慶的梅雨季節已然來臨，不知道何時天空會放晴，何時會飄雨。踏入磁器口老街的筆者，心也如這天氣一般陰晴不定，因為早聽說重慶文玩串珠的市場主要以洪崖洞、中興路市場、泰古古玩城及北濱路天月茶城四大市場為主，可內幕消息稱磁器口也是一些“老珠子”（文中暫且以此稱呼玩家們）經常出沒聚集的地方，于是筆者未經聯系便前來碰碰運氣。

從主街道進入，走到三叉路口向左拐，在一年前還十分冷清的側街如今已是人滿為患，其中不乏一些小攤或者小店在售賣串珠類飾品，不過這顯然并不是此行的目標。在一間小茶館前筆者停下了腳步，掀開門簾進入其中，忐忑的心情終于恢復平靜——找對了。只見圍繞著一桌香茗，幾位客人正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中的幾串珠子，并不時討論幾句。品一杯老紫砂壺沖泡的白茶，呼吸著老爐中一縷熏香，觀賞著手中一件老串珠，看上去像個神秘的集會。

老珠子并不都是珠子

“老珠子”們十分客氣，簡單介紹了身份后便相邀筆者加入其中。“這一塊兒是戰國時候的獐牙，這一塊兒是清朝時候的獐牙，你看其中有什么區別嗎？”等等，不是談論老珠子嗎，怎么又談起了獐牙？經過講解，筆者才知道其中真相。原來所謂的“圓珠”、“筒珠”等是近些年來才形成的叫法，都是老珠子的其中之一。最早的“珠子”是有一個孔，可以吊掛在人身上的飾物的統稱。一些老物件留存至今或者已然失去了打磨最初的形狀，亦或者僅僅只是某一件物品毀壞后的殘件，但只要打孔并穿戴在身，都可以將它規劃到老珠子的范疇。從古文玩方面講，珠子可以劃分到“雜項”的范圍內，也相對獨立與簡單。

接到第一個問題，兩個不同時代的獐牙如何區別？“老珠子”們做了解釋，其中一塊兒顏色略顯黃的是戰國時期的，上面分布著些許劃痕，是長久隨雜草深埋地下留下的痕跡，也叫“草痕”。有趣的一點是這塊獐牙剛出土時顏色與另一塊相似，都更細白，但隨著長期佩戴顏色發生了變化。隨后他們拿出了新、老兩串硨磲串珠。硨磲是古籍記載中的“佛教七寶”之一，清朝二品官上朝時穿戴的朝珠也是由硨磲制成的。它是一種生長于深海中的屬雙貝類最大的貝殼，因其外表凹凸起伏呈波浪狀，似被車輪軋過留下的渠道而得名。它的純白度被視為世界之最，但細看面前這新、老兩串硨磲，老的顏色卻白得更溫潤內斂，這也是長期佩戴所致。其所有者說道： “我也沒有想到現在是這種顏色，或許這就是老珠子吸引人的一點，互動性更強，所產生的變化也未知。”

金錢不是衡量價值的標準

在和“老珠子”們的交流中，筆者留意到這樣一個場景：一位玩家當場將一顆有著百年歷史的老珠子贈予了另一位玩家。看到這兒，讀者一定會費解：這么一顆珠子肯定價格不菲，如何這么輕易就送給他人？當筆者將心中疑惑道出后，贈予者答道：“其實他之前就這顆珠子問了好幾次，所以說我們‘老珠子’最怕別人到家里來，這顆就是上次他來我家中看中的。第一眼看上后就開始磨，最后就送給他啦。這樣也好，說明他了解這顆珠子背后的故事，知道它的價值所在。”

之后他又從收獲這個層面做了解釋。原來在這些玩家看來，珠子只是一個載體，這期間珠子所代表的以金錢來衡量的價值就顯得不那么重要，從中獲得的知識才更重要。

縱觀歷史，老珠子的發展都有一條清晰的脈絡，在各個不同的時代，不同的老珠子的形態以及其內在的含義都有據可循。在佩戴、收藏、盤玩老珠子的背后，了解這些內容，增加個人的知識儲備才是目的之一。一位玩家這么說：“花錢買老珠子很簡單，只要有錢就行。可老珠子的價值是不能根據市場的需求所決定的，或者說它更經得起市場的考驗。比如近幾年串珠市場很熱，可一些串珠的材質本身價值并不高，只是被市場炒得很高，但往前十幾年或者往后幾年，它們價格還是如此或者一直呈升高趨勢嗎？老珠子不同，它背后所承載的更多是文化和歷史。”

另一位玩家將一顆“天珠”握在手中說道：“尋求到一顆老珠子也是一種緣，有些老珠子是有特殊的能量場的，這或許也是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鐘情于此的原因之一。它們可以帶給人不同的心理感覺，而且在盤玩的過程中也可以使人心靜下來。”

繁不如簡的老珠搭配

幾年前串珠一般以成品為主，可隨著近些年來人們個性化需求不斷提高，很多人都想擁有一串屬于自己的獨一無二的串珠。因此如何選擇并搭配就成了一些串珠玩家的目標，市場上也由此催生出了一個新職業——串珠搭配師，專門花時間與精力搜淘珠子并用一定搭配技巧制作串珠。

此行所探訪的“老珠子”們也不例外，身上的串珠飾品多數都是自行選擇搭配而來。各種珠子搭配在一起也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要綜合考慮珠子的質地、顏色等許多因素。為了一件讓自己在一段時期內比較滿意的串珠，可能需要幾年的時間。

在“老珠子”們的心中，這個在外人看來耗費時間與精力各種折騰的過程也是一大樂趣，是自身審美情趣的提高。而他們中的多數人都表示，尋求滿意的過程，實際是一個由繁入簡的過程。

“繽紛的色彩和將盡可能多的珠子串聯在一起或許最初會覺得很好看，但這種搭配最容易讓人產生審美疲勞。我們玩老珠子的人，在將一串珠子搭配到最接近自己滿意的時候，往往都是它的搭配最簡單的時候。簡單點來講就是不斷去舍的過程。”一位玩家這么解釋。

特·寫

馬堃： 九十年代開始玩兒的“老珠子”

音樂人、佛門居士、茶館老板、“老珠子”…… 集多種身份于一身的馬堃是位茶館老板。圍繞著他的小茶館，每天都會有不同的“老珠子”相聚并一起研究、學習。由于玩兒的較早，他在這方面可謂已然成為一個專家。

談及如何了解并深入研究收集老珠子，這與馬堃“音樂人”的身份有關。早在九十年代，那時的音樂人身上總要搭配一些銅、銀飾品，馬堃也不例外。之后慢慢過渡到了解佛教后接觸一些藏族飾品，比如“三色銅”或者一些戒指、手鐲等。不過那時候珠子價格不高，還沒有“玩珠子”的說法。所以有時候在外面看到有賣珠子的，覺得符合眼緣的就買下來，零零散散的這樣也就買了很多。

截止目前為止，他手上有老珠子無數，但比較中意的卻還是早些時候在藏區入手的一條菩提串珠。這是一條清代中期的菩提，與現在人們追求的不同，其中以鳳眼菩提居多，也零散地分布著他種類的菩提。他告訴筆者：“現在菩提有星月、鳳眼、龍眼、麒麟眼等區別，但當時的念珠并沒有這種區分方法，藏區人們更多地是注重其實用性。”通過這一條年代比較久遠的菩提念珠，除了讓他了解到其特定時間條件下的歷史，也在今天對于目前菩提的分類有了認識。

因為買得較早，當時菩提受關注程度不高，因此算是撿到寶了。而放到今天，這條菩提甚至可以當做一個參照標本。拿這條老菩提與其他所謂的老鳳眼菩提相比，也比較少可以遇到年份如此久遠，成色如此好的。

對于一些老珠子的收藏愛好者，他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比如建議從歷史人文的層面去看待了解老珠子，在選擇上盡量不要跟風市場，首先選擇有歷史文化作為支撐的種類。

燕子： 老珠子也可以換新生

原名彭燕，今年28歲，本職是一名會計。雖然只玩兒了僅僅一年多，但手頭的好貨卻不少。從新、老珠子的不同搭配到將老珠子打制成新物件，她在其中花的心思可見一般。

此次探訪中，一串蜜蠟串珠成了各位老珠子們討論的焦點之一。它的佩戴者燕子無奈地說，當她戴著出門時，很多人只可以分辨出其中的新蜜蠟，而對下面懸掛的一塊兒更有價值的老蜜蠟卻認不出。

她解釋說：“下面這塊兒老蜜蠟很可能原先是一棵裝飾用的蜜蠟樹的一個殘件。從它的造型等可以看出這是一塊漢傳蜜蠟，這與現在有些人熱捧的藏傳蜜蠟餅子不同。它的原料是標準的礦蜜，如同遼寧省撫順市出產的一般，是在地下深埋了成千上萬年形成的，從材料上來說和一些流傳的海飄蜜，甚至現在藏區一些用邊角料二次融合而成的都不同。但因為時間太久遠，因此成色這些與人們印象中的呈金黃色大有不同而被忽視。”

從最初學茶藝了解到串珠到跟隨著現在認識的一群“老珠子”們一起學習，她自己更喜歡去通過珠子研究其背后的相關歷史與地理知識，因為由此衍生出的東西更多。比如為了一件硨磲的串珠，她前后翻閱了幾大本書，才比較準確地推斷出它的出土年代和背景。

在她的一眾珠子中，有兩件顯得尤為特別：一件是由瑪瑙管改制而成的耳墜，另一件是由老綠松石改制的戒指。瑪瑙管是戰國時期的，原先是女性簪子上的吊飾，綠松石上刻有蝙蝠圖樣，寓意其與“福”同音。燕子說：“這些放在今天可能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都失去了裝飾佩戴的作用，但我還是各方找人專門對它們進行了改制，期望賦予這些老物件新的功用。”

泥客： 最中意的老紫檀

從上路后到現在，泥客收了不少的老珠子，但最中意，戴得也最頻繁的還是一條清中期的紫檀佛珠。

我國對紫檀有歷史記載始于公元三世紀，自古紫檀就是一種特別名貴的木材，而清朝皇室對它更是情有獨鐘，清宮里的家具幾乎都是用紫檀做的。正所謂“紫氣東來”，中國人對紫色從來都是很推崇的，認為這是一種非常吉祥的色彩。而紫檀的顏色是黑中泛紫，體現了一種沉穆雍容的美感。

由于紫檀的顏色以及其有易于雕刻的特性，所以從明朝晚期開始它便備受文人的喜愛。“只可惜，現在琳瑯滿目的新紫檀卻早已失去了傳說中紫檀的神韻。”泥客惋惜地說。

為什么這么說？他解釋道：據記載，清朝乾隆年間，清宮的御用紫檀就已經斷貨了，而現在市面上的新紫檀都是真正老紫檀的替代品而已。嚴格一些從樹種上說，現在的新紫檀與原來的老紫檀也已經不是同一樹種。

最后，泥客指著自己的那串老紫檀佛珠說：“真正的老紫檀撫摸起來有一種絲綢的質感，看起來又有金屬的光澤。它體現的是一種沉穩的氣質，黑色中隱隱透出紫色的葆光，不奪人眼球，不張揚。其實做人不是也應該如此內斂嗎？”

媒體從業者，玩老珠子有兩、三年的時間。因為最初對佛教很感興趣，所以對佛教的法器——佛珠也就特別關注，加上身邊也有朋友喜歡研究老珠子，就此上的路。

明明： 老珠子更有韻味

30歲，從事廣告、營銷方面工作。在玩老珠子已有四年時間的她看來，老珠子的質感、歷史感與現代工藝品不同，帶來的是更長久的感官感受。

從最初因為老公喜歡傳統的東西而慢慢接觸老文玩，到今天偏向于玩老珠子，明明最大的體會是有歷史的東西的內涵不是一兩個月可以感受到的，其時間跨度甚至會需要幾年的時間。

現在她正在盤玩的是一條已經按照自己想法搭配出的老珠子：108顆清中期老紫檀，老琉璃做頂珠、側珠，松石做佛頭（三通），沉香做吊墜。這一改就改了一年多。這一串珠子最初只是素珠，沉香也僅僅是單獨作為一個配飾佩戴。之后明明發覺，搭配一些新的東西并不能帶來長久的感受，反而是更古樸的老珠子所體現的內在質感才耐得住長久的審視。

她還為筆者細細講述了古代朝珠：每盤朝珠有四個大珠，垂在胸前的叫“佛頭”，在背后還有一個下垂的“背云”，在朝珠兩側，有三串小珠，左二右一，各10粒，名為“記捻”。朝珠雖然是裝飾品，但一般官員和百姓不能隨意佩帶。而對于佩帶何種質地的朝珠，也有嚴格的區分和等級規定，從官員胸前所佩帶朝珠質地的好壞，可以看出官員的品級高低來。而時至今日，傳統朝珠的串配方式略顯復雜，佩戴也不適合生活。“如果按照之前的佩戴方式，珠子肯定會垂到襠部，這些和古今服飾的變化也有關。”她說。

和任何一位“老珠子”一樣，明明也遇到過走眼的時候，比如有一次她老公入手了一串紅珊瑚，可是后來經過辨別才發現是假的。“這是誰都會經歷的，所以在玩老珠子前一定要做好功課”。

People Collecting and Sharing Old Bea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