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臭為美章太炎

◎安東

以臭為美章太炎

◎安東

1914年，章太炎大鬧總統府，被袁世凱軟禁。袁世凱對他倒也客氣，規定章太炎的起居飲食用款不限，而且毀物罵人，聽其自便，每個月還給他發500銀元。對此優待章太炎毫不領情，為排解失去自由的郁悶，每餐必飲酒，每飲必以花生佐食，吃時去蒂，說道：“殺了‘袁皇帝’的頭！”

囚禁既久，章太炎見袁世凱仍無放他自由之意，干脆絕食，一連三日拒不進食，誰勸也不聽。朋友擔心他的健康，委托馬敘倫去當說客。馬敘倫勸他吃東西，章太炎斷然拒絕，還引用《呂覽》中的養生之言說：“迫生不若死。”馬敘倫也只好旁敲側擊，拉他聊起了理學，結果兩人越談越投機，章太炎興致頗佳，一直聊到日暮。馬敘倫趁機說：“余來一日矣，未有食也，今欲食，先生陪我，可乎？”章太炎這才松口。馬敘倫怕他反悔，當即讓廚師煮兩碗雞蛋羹來，先送一碗給章太炎，自己卻不動筷子，等他吃完，忙把自己那碗又端了過去，章太炎也沒有拒絕。章太炎的絕食就這樣被馬敘倫巧妙地化解了。

章太炎嗜學，對于飲食衣著從不講究，也缺乏生活自理能力。章太炎在日本時，馬敘倫去探訪他，見到他吃飯時僅有一道菜佐餐：大蒜煎豆腐。一家人一起吃飯，章太炎也只吃面前的一兩道菜，一是因為近視，二是因為離他遠的菜，他壓根就懶得舉筷子去夠。

章太炎唯一愛好的，是吃臭東西，以臭為美味。左舜生回憶，“他最喜歡吃的東西，是帶有臭氣的鹵制品，特別愛好臭腐乳，臭到全屋掩鼻，但是他的鼻子永遠聞不到臭氣，他所感覺到的只是霉變食物的鮮味”。上海畫家錢化佛投其所好，以此求得不少墨寶。一次，錢化佛帶來一包紫黑色的臭雞蛋，章太炎大喜：“你要寫什么，只管講。”錢要他寫“五族共和”四字，而且提出落款不要章炳麟，只署章太炎。章無不聽從，一揮而就。隔了兩天，錢化佛又帶來一罐極臭的莧菜梗，章更是樂不可支，說：“有紙只管拿來寫。”以后每隔幾日，錢就送來臭的食品，如臭花生、臭冬瓜等，章每次見后都樂不可支，有求必應，前后寫了一百余張“五族共和”。原來，上海一家菜館新到一種“五色旗”酒，此酒倒出來時十分渾濁，沉淀幾分鐘后就變成紅黃藍白黑五色，宛然民國國旗五色旗的顏色。錢化佛靈機一動，想做一種“五族共和”的封條，請章太炎寫好后，掛在菜館中，以每條十塊大洋出售，竟然賣到脫銷，錢化佛也因此大賺了一筆。

章太炎本就不重口腹之欲，到了晚年飲食更是隨意，通常就是一兩塊腐乳、一勺花生醬、一塊咸魚、兩個咸蛋而已。1936年夏，章太炎正給學生講課，忽然氣喘病發作，飲食都難以下咽，他說：“飯可以不吃，課不能不講。”十天過后，與世長辭。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