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嵌甲一起走過的日子

孫藝萌

“輕點，輕點！”被爸爸死死按住的腿，在外科醫生的手下抖得厲害。雪白的床單亮煞了人眼，銀白色的器械在日光燈的照射下閃著亮光，到處都散發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不免讓我皺緊了眉頭。

“有點疼，忍著點，麻醉過后就不怎么疼了。”醫生叔叔不住地安慰我。

我咬緊了牙關，可仍能感覺到腳趾頭上插入了一根粗大的針頭，緊接著，一股麻酥酥的感覺便直往腳心里鉆。我的眼簾里便不知不覺地充滿了霧。

扭轉記憶的齒輪，時光回到了幾周前。

“咔咔咔咔……”酷愛清潔的我正細心地修剪著自己的腳趾甲。左剪剪，右磨磨，就不知不覺地將指甲修得齊短無比。“萌萌，不要剪得太短了，會嵌在外側的肉里，很疼的。”媽媽的話剛從左耳躍入，一瞬間便又從右耳中跳出，絲毫不起作用。我繼續沉浸在修剪的喜悅之中。

我的身子忽然打了個激靈，將思緒拉回到了現實。

“小姑娘太勇敢了，一聲也不吭。工作很順利，沒有出太多的血。”醫生帶著淺淺的微笑，對著同樣身著白大褂的爸爸說。

接著，他從一只泛著寒徹骨節的銀光的鐵托盤里，小心翼翼地用右手的兩個手指頭，捏住一支細長鑷子的中端，從托盤里夾出一個紅艷艷的東西，一邊用左手托著托盤，舉在那個東西下方，舉到我的跟前，讓我仔細端詳：這是一顆類似于文檔里小四字體那樣大小的東西。上面沾滿了我的鮮紅的血。看到這里，我不禁一陣眩暈，難道就是這樣一個小東西，讓我的腳趾頭如此，如此……

在幾周前，連續幾天穿在舒適寬大的鞋子里的腳趾頭，就感到一絲絲鉆心的痛，我沒有太在意。后來，無意中向爸爸提起此事，引來了爸爸的關注。

我在爸爸的關注下，脫掉了襪子，驚奇地發現，左腳大拇指的內側的肉，已經變得又紅又紫，在陽光下閃著凝重的光。我從爸爸那躲藏在厚重鏡片后的眼睛里，看出了大事不妙。爸爸從緊閉著的嘴里吐出了幾個字來：“化膿了！”當天晚上，在我鬼哭狼嚎下，爸爸用隨身攜帶的針灸針，放去了我大腳趾上的膿，并每天幫我用過氧化氫溶液清理傷口，不久就痊愈了。

可剛過了一天，創口又開始疼痛，爸爸放棄了保守療法，采用手術方法，把嵌甲取出來。因為自己下不了手，就讓自己的同事來幫忙……

我靜靜地注視著自己已被包扎好，但仍處于麻木狀態的腳趾，心中有一絲喜悅，也有一絲后悔。如果當時聽大人的話，不把指甲剪得太短，還會有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嗎？但世界上沒有后悔藥吃。俗話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又曰：“吃一塹，長一智”我已把這些都牢牢地刻在腦中了。

我要感謝嵌甲，要感謝它陪我走過的日子，要感謝它讓我認識到要三思而后行。感謝你，嵌甲！

我注視著仍呆在托盤里的嵌甲。我會記得我與你一起度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