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瓜子

◎閆濤

賣瓜子

◎閆濤

小時候，家里總會在地頭種一些向日葵，一方面可以驅趕來覓食的家禽，另一方面向日葵的籽實做成瓜子，可以為家里帶來收入。所以每當看到那些向日葵的時候，我的心中總會歡欣不已。

深秋，那些向日葵的籽實已經成熟了，全家人得用一天的時間才能夠將籽實全部弄下來，然后又得經過一段時間的風吹和日曬，那些籽實才變得干爽，便于儲存。可我總等不到籽實干爽，直接用手抓了一大把生的瓜子就開始吃，那種感覺很甜蜜，很幸福。

農忙之后，并不清閑。母親忙著用大鍋炒一大鍋的瓜子——這并不是我們吃，而是要拿到縣城去賣的。我家雖然住在農村，可是到縣城也就十幾里的路程。縣城有電影院，每天我都和父親背著一袋子的瓜子到那里去叫賣。城里的夜色很美，有了燈光的照耀，即使是晚上也顯得很亮。父親擺了一個小攤，我也擺了一個小攤，這樣我們就能夠賣得多一些。那個時候，我才十幾歲，并沒有什么經驗。顧客也許是好奇，也許是同情，所以都喜歡到我這里買。我和父親就站在電影院的門口，看人們高高興興地向電影院里走，心中羨慕極了，可是那樣的生活不屬于我們，我有我自己的快樂——每當有人到我們面前要買瓜子的時候，我趕緊用茶碗裝上一碗，然后倒在他的兜子里。一茶碗的瓜子是兩角錢，雖然不多，可是在當時卻可以讓我們高興不已。那時的農村，收入來源有限，這些兩角錢積累起來對我們家來說，是筆不小的財富。

有時候電影開始之前瓜子根本賣不完，就得等到下一場電影開場前再賣。一場電影需要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我就和父親在外面聽著里面電影的聲音，在心中幻想電影的場景，雖然看不到畫面，可是卻也莫名地興奮不已。不過我最盼望的還是電影結束，這樣就又有人買我們的瓜子啦。

等我和父親拖著疲倦的身體往家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雖然夜很深，雖然路很長，可是兜里有了錢，我們的腳步也變得輕快。我跟在父親的后面，一點都不感覺到害怕和勞累，因為我知道，家里的油燈此時依舊亮著。到了家，母親一邊給我們端飯，一邊詢問今天的生意如何。我和父親吃著飯，母親則高興地捋平那一張張鈔票。燈光下的母親雖然蒼老萬分，可是她的臉上卻寫滿了笑意。

母親負責炒瓜子，我和父親負責賣，我們分工明確。可是卻舍不得吃一個，那時候，我們賣瓜子的勁頭特別足。內心總是有一種動力在汩汩流淌，這也許就是幸福的感覺吧。賣瓜子的日子是一種幸福，更是一種收獲，讓我在歲月的洗禮中懂得了生活的艱辛。

花開花落，云卷云舒，幾十年的時間匆匆而逝，如今我已經跨過而立的門檻，生活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是，我依然對瓜子有著特殊的情感。我喜歡在安靜的夜晚獨自捧著一把瓜子，吃著吃著就又回到了縣城，又回到了燈光明亮的電影院門前。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