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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門民國書法人物(六題)

2015-10-21 07:07:44張曉林
文學港 2015年11期
關鍵詞:書法

張曉林

夷門民國書法人物(六題)

張曉林

丁康保

(丁康保,祖籍江蘇宜興,生卒年不詳。1919年任開封縣知事。書法取法楊凝式。)

某個陰雨連綿的早晨,丁康保走進了開封縣衙。從這一天起,他就是開封縣的知事了。

翻開歷史典籍,無論是正史或是野史,都透出這樣一個信息,各類官職中,最難做的當屬縣令了。怎么個難做法?北宋名臣包拯做了一年半的天長縣縣令后,寫過一篇叫《論縣令諸事宜》的文章,說得很是詳盡,可找來一讀。

歷朝歷代中,縣令最難做的,應數民國。民國的縣令,已被喊作縣長了。豫東地區,一個時期是把縣長喊作知事的,這一叫法在民間沿襲至今。譬如說:“他是咱縣知事的”。這個“知事”,就是當家的意思。一個縣里的“當家的”,自然就是縣長了。拐了幾道的彎。

上任不久,丁康保就體味到了“難”的滋味。

他的前任,就是給“難”嚇跑的。前任知事姓李,是個詩人,出版過三部詩集。他的詩都是寫動物的,光是寫老鼠的詩歌就有三十多首。他說他是從《詩經》里受到的啟發。他的這一做派,開封大軍閥趙侗很是看不慣,說他的腦瓜子灌了水,是一個已經騎到瘋人院墻頭上的人!

有一天,趙侗把李縣長叫去,對他說:“要打仗了,準備20萬大洋作軍餉!”那天下午,李縣長坐在縣衙里,前前后后算了兩遍賬。算到最后,豆大的汗珠掛滿額頭。開封縣不足10萬人,等于每個人頭上增加了2塊多的大洋。這天夜里,李縣令噩夢不斷,一會兒夢見田間白骨累累,一會兒夢見鬼頭大刀高舉。黎明時分,李縣令把縣印掛在縣衙的梁頭上,喬扮成農夫逃出了縣城。

剛上任的那些日子,大軍閥趙侗并沒有找丁康保的麻煩。公干之余,丁康保還有閑情去練練書法。他對五代楊凝式的書法情有獨鐘,《韭花帖》他能夠背臨無謬,而且形神具肖。我曾見他給同僚黃俊東臨寫的《韭花帖》扇面,瀟散的風韻幾欲過之。

那天黃昏的到來,令丁康保意識到了潛在的危險。他行色匆匆,急著要到開封去見一個故知。走到開封縣城的西門口,兩個士兵用槍攔住了他,蠻橫地告訴他,太陽已經落山,任何人不得出城!

回到縣衙,頭皮依然發緊。他連夜修書一封,寄給舊友張佰英,要他寫一副對聯寄來,而且務必落上“康保吾兄惠存”字樣。在信紙的一角,他用縣衙的朱筆加了一個大大的”急”字。很快,張佰英的墨跡寄來了。丁康保裝裱后懸掛在縣衙會客廳的醒目處。

過一段時間,趙侗帶了兩個馬弁來拜訪丁康保,一進縣衙的會客廳,他就看見了張佰英的那副對聯。那副對聯讓趙侗的臉由堅硬如鐵一下子變得柔軟似水了。他舉手與丁康保打了兩個哈哈,很快就告辭了。趙侗知道,張佰英是他得罪不起的主兒!

不久,開封縣出現一個飛檐大盜。短短半月之間,偷遍了趙侗在開封縣的三家土豪親戚。盜賊光顧趙侗三姨太娘家時,偷了三顆夜明珠。臨走,將一夜壺的尿灌進了趙侗三岳丈的嘴里。以至于這岳丈之后只要見到是“水”的東西,都要狂喊:“尿,尿,尿!”

趙侗著丁康保親自出馬,限十日內破案,抓獲盜賊,懸頭城門。

盜賊是在黃河故道一孔荒廢的窯洞里抓到的。很清瘦的一個人,如果走在大街上,和他人絕沒有任何的不同。當他看到丁康保和眾衙役時,很淡然地說:“讓我給老母親把這頓飯做完!”

丁康保這才看清楚,窯洞的一角,地鋪上躺著一個老太婆。花白的頭發如衰草一般粘在頭頂。她看著丁康保,眼里沒有一絲的驚愕,溫和而平靜。那是一雙老母羊般的眼睛,閃著昆侖青玉一樣的光澤。看著這雙眼睛,丁康保覺得內心深處有玻璃碎裂!

老太婆輕輕地長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丁康保回到縣衙,把張佰英的那副對子撕下來,一把火焚燒掉了。

丁康保辭去了開封縣知事一職,在開封的城郊,靠汴水的北岸,建起一處茅舍。他開出了一片荒地,種些稷黍稻谷,過起了農居生活。

他還收留了二十多個流浪貓,每天去汴水里捕小魚喂它們。春天,這些貓開始發情,一到深夜,一起如小兒般啼哭,此起彼伏,聲震霄漢。

丁康保坐在昏黃的燈光下,微瞇了雙眼,聽著貓叫,面色安詳。

一天早晨,丁康保來到汴水邊,見一個玄衣老者不斷撿起岸邊的碎瓦片,然后一彎腰,手一揚,突突突,打出了一串串漂亮的水漂兒。

丁康保對老者說:“這是頑童的把戲啊!老者不應該玩的!”

老者幽幽地說:“我要用這種方式把汴水填平!”

黃惇安

(黃金鎮,字惇安。1886―1951年。擅楷書,宗法柳公權。)

黃惇安出生在杞縣高陽鎮金雞崗村,村里生長著一棵狗脊骨樹。狗脊骨樹全世界只有兩棵,金雞崗村的這棵是雄樹,第二棵在大洋那邊的加拿大,是棵雌樹,不知道誰把這對夫妻樹分得那么遠,它們因不能交配而斷絕了后代。黃惇安的父親是個牙醫,在縣城開著一家醫藥鋪子。他的父親有一個癖好,喜歡收藏患者被他拔掉的牙齒,并按形狀大小一一分類,然后裝入錦盒。寂靜的夜晚拿出來,對著這些錦盒長時間地冷冷而笑。高粱成熟的季節,這個有著怪癖的牙醫被人從腦袋后面打了黑槍。牙醫撲倒的一剎那,子彈從鼻孔飛出,射中了一對正在草叢中快活的癩蛤蟆。

與一般的農村孩子不同,黃惇安天生具有浪漫情懷。他很小的時候就會吟詩。看見一只大雁從天空飛過,他隨口就吟出了“孤雁哀鳴,今夜宿何處?”的詩句。他在自家的房頂筑起一間高高的閣樓,取名牧云樓。在這間古怪的閣樓里會友,喝茶,作詩,習字。他作《牧云樓賦》108字,然后用柳體楷書抄了裝裱后掛在墻上。自云:“少年牧豬,中年牧人,晚年牧云。”黃惇安固執地認為,作為詩人,他就是人類靈魂的放牧者。可到了晚年,他除喝醉酒,醉眼朦朧的望云卷云舒外,什么事也不愿意做了。

因為作詩,黃惇安門前匯集了各色人等。最后他挑出5名女詩人收為弟子,并給她們掛了個俗艷的桂冠:“五朵金花。”每天黃昏,總有二三朵金花在牧云樓下徘徊,嘴里高喊著黃惇安的名字。而黃惇安則躲在閣樓的書架后面微笑,拒絕為她們開門。她們就在樓下大罵,先罵黃惇安,然后指著鼻子對罵。

楚地詩人馬某慕名來拜訪黃惇安。黃惇安喊“五朵金花”來作陪。詩人馬某在腦海里把“五朵金花”勾畫得一個比一個美麗,他把古詩中描繪貂蟬、王昭君、李師師、寇白門、陳圓圓等眾多美人兒的所有經典語句一股腦全扣在了“五朵金花”頭上。但等五個女人站在馬某面前時,馬某的眼都直了!等到一朵滿臉厚粉的金花向他敬酒的時候,馬某實在是忍不住了,干嘔數聲,翻江倒海吐了個干凈!

黃惇安轟走“五朵金花”,清洗掉馬某吐的穢物,二人重新坐下來喝酒。黃惇安拿出了他泡的栢枝酒,給馬某斟滿。即刻,一種奇怪的酒香在牧云樓里彌漫開來。也許是詩人馬某貪杯,這天夜里,他的睪丸像吹了氣一般,腫得和他上邊禿了頂的頭一樣大了。好在這晚馬某住在了牧云樓,黃惇安把他連夜送進了醫院。醫生撫摸著馬某紅筋爆突的睪丸對他說:“再晚來半個時辰,那你只好做太監了!”

對這次的睪丸事件,黃惇安感到困惑。他和別的詩友也曾多次喝這種碧綠的栢枝酒,但睪丸一次也沒有腫過。于是,這就成了一個懸案。

黃惇安只有一米五三的個子,身子骨也單薄,牙齒若碎米粒,閃著昆侖玉般的光澤。中年后,他開始留胡須。他的胡須長得很快,幾天就能長及膝蓋。在黃惇安的詩里,很少寫及花啊草啊的,也不寫風月星辰。他早年寫豫東農具,寫耬耙、石滾、織布機等等,偶爾也寫寫鄉場上的麥秸垛和農家院里的糞堆。他把這些物像都男性化了,讀后給人一種偉岸挺拔的感覺。到開封城后,他開始寫黃河。有一個時期,黃河是他詩歌的主題。

忽然有一天,他要徒步走黃河了。從開封的柳園口出發,一直往黃河的源頭走。來到青藏高原上的湟源縣,當地的一個詩人招待他喝青稞酒,三個藏族少女給他獻了哈達,每個少女灌了他三銀碗青稞酒。他喝得爛醉如泥,開始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頌吟他的新詩《我為什么還在作詩》。那個詩人朋友也喝醉了,嘴里說著無人能聽懂的話。三個少女鶯喉婉轉,唱起了草原上的歌。

黃惇安走黃河歸來,竟然再不寫詩。他把他的詩稿全部付之一炬。他說,黃河就是一首詩,雄渾,博大,天籟之音,我的詩和它一比,連草芥都不是!

不寫詩的黃惇安開始專注于練習書法。他只臨習柳公權的法帖。諸如《玄秘塔碑》《神策軍碑》等。歷朝歷代的書法家中,他唯獨佩服柳公權。柳的那句“心正乃筆正”的書法名言深深地打動了他。很快,他發現這一學說和實踐有些出入。因為他在寫字的時候,心中所想常常不能注入筆端。接著他便釋然了。他明白了一個書法上的道理。書法技法層面的道路他還沒有走完,現在談論書法“道”的層面還為時尚早。

早年由杞縣搬進開封時,他把老母親也接了過來。老人家八十三歲的那年秋天過世了。黃惇安沒有通知任何人,一個人把老母親背在身上,背到棺材鋪,買了一口白茬子棺材,賃一輛平頭車子,拉到野外給埋葬了。老人家去世那天,恰有親戚來探望,他把親戚讓到書房,手指著老母親的臥室,輕輕地說:“老人家剛睡著,不要再打攪她了。”

秦乖庵

(秦樹聲,1861―1926年,字宥橫,一字晦鳴,號乖庵。其墨跡收入《民國書法》)

如果讓秦乖庵在書法和仕途之間選擇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后者。因為他曾給自己撰寫過一副聯語,用書法抄了,掛在書房的醒目處。這副聯語寫得很有個性,“四壁圖書生葬我,千秋孤寄冷看人。”這是秦乖庵心跡的表露。也可以看出,乖庵是一個孤冷倔傲之人。這樣的一個人,說實話也不適合搞藝術,天生就是走仕途的料。天天一副冷面孔,再加上一雙橫看世相的冷眼,文人圈里肯定不會容下他。

話又說回來,“冷看人”在官場就行得通嗎?官場上人哪個不是笑面虎,看著你溫柔地笑著,背后的一只手拿著黑磚頭就悶下來了。有人曾提醒過他,改改怪脾氣。乖庵聽了,半天冷冷地說:“天生就這脾氣!”

坊間傳,乖庵天生一個神童,四歲入私塾,六歲熟背四書五經,十四歲中秀才,二十一歲中舉人。光緒十二年,乖庵考中丙戌科進士。這一年是狗年,記事的時候,他娘對他說,他會得狗的福。果然印證了。他感到很奇怪。不久,他留在了京城,被授予了一個工部主事的六品小官。過三年,升任工部員外郎,都水司行走。這期間,他有大量時間去滿清皇家藏書閣,遍覽有關天下水利方面的書籍。在藏書閣的日子,他幾乎不和什么人接觸,偶爾同僚喊他去喝酒,去雅集,他都毫不通融地予以拒絕,慢慢地,同僚們把他從視野中剔除了。

光緒帝忽然心血來潮,想編一部國家地理大典。來工部物色總編篡。同僚異口同聲地說:“秦乖庵是不二人選!”這本大典的名字叫《地理勾稽圖志》,現藏臺灣故宮博物院。乖庵率領一班老冬烘,坐了十年冷板凳,終于把這部驚世駭俗的大典編篡完成。光緒帝攬書大悅,下旨升乖庵為郎中。下旨那天,同僚們一個比一個后悔。

這些年,乖庵的書法在編篡《地理勾稽圖志》大典過程中得到飛躍。對自己的書法,他變得也頗為自信起來。在很多場合與人談起書法,談起魏晉,談起隋唐,他都會拿唐代的楷書大家虞世南、褚遂良作比,然后說:“虞、褚伏吾腕底矣!”又說:“書法小技,不必花費大功夫。”聽了他的話,眾人都默然。

王闿運號湘綺,湖南人,晚清名士,楊度的老師,康有為的師爺。一生著述等身,名氣大得不得了,有《湘綺樓集》傳世。秦乖庵向來看不上南人,他說:“大江以南,沒有一個能提筆寫文章的,湘綺可算半個。”一句話,把江南文人全得罪了。有兩個較真兒的主還真的找上門來了,一個是夏孫桐,字閏枝,一字悔生,晚號閏庵,江陰人。另一個是繆荃孫,字炎之,一字筱珊,晚號藝風,也是江陰人。這兩個人的詞都填得好,被人稱為“詞壇雙煞”。

他們把秦乖庵約到工部門口外的小酒肆,因為都是熟人,喝著酒,說著閑話,不知不覺就有些飄了。耳熱之際,藝風說:“這樣喝沒趣!”乖庵問:“那怎樣喝?”“我們以填詞賭酒,怎么樣?”藝風看定乖庵,問。乖庵一愣,說:“就依藝風兄所說。”

兩個詞壇人物都暗自發笑。作詞,是乖庵的弱項。大家輪流出了幾個題,夏、繆二人很快就做出來了。乖庵應對了兩首,都輸了酒。到第三首詞,無論怎樣都做不出來了。夏孫桐冷冷地說:“原來江北文豪卻也填詞不出?”乖庵一時無以應答,呆呆地坐在木凳上,眼睜睜看著二人走出酒肆去。

回到住處,酒已經醒了,乖庵燃上蠟燭,鋪紙,磨墨,他要把那首詞填出來。填一陣子,吟誦幾遍,不滿意,將紙團團,扔進廢紙簍,再填。再填,再扔;再扔,再填。如是反復,窗外天已大亮。當乖庵兩眼布滿血絲,一臉憔悴,拿著填好的詞敲開夏家的院門時,夏孫桐有些手足無措了,他不知該說什么好。只在心底長嘆一聲:“這個人啊!”

民國期間,總統徐世昌忽然對乖庵很感興趣。讓人把乖庵請到府上,拿出珍藏的蘇軾書法墨跡,請他一飽眼福。書法展開,乖庵冷著眼,不說話。徐世昌問:“開眼界了吧?”乖庵也問:“你知道東坡的書法好在哪里嗎?”徐世昌感到沒趣,便拿出自己的詩集贈給乖庵。乖庵隨手翻兩頁,冷冷地說:“你不懂詩,還是省點時間吧。”不歡而散。

不久,民國政府任命他為河南提學使,督促他到開封任職。乖庵堅決地給拒絕了。早些時候,乖庵隱居海上時,遇見過一個游方道人。游方道人告訴他,有一個地方他不能去,這個地方叫夷門,也叫開封。

在北京居住兩年后,乖庵有一個念頭日益強烈,他想到開封去走一趟,也恰好在這個時候,清史館聘請他編纂《續修河南新志》一書,他注定要到開封這個和他有著淵源的古城來了。在乖庵去世的前數年,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北京和開封之間穿梭,以至于還鬧出一出驚動開封書法界的緋聞,但那已經是另一篇小說的事了。

張鐵樵

(張貞,字鐵樵。1883―1967年。民國開封榜書大家。)

張鐵樵的家就住在鐵塔附近。他的祖上是開包子鋪兒的,打出的幌子卻是“雷婆婆包子店”。雷婆婆包子是開封著名小吃,它的淵源可追溯到北宋宣和年間,孟元老著的《東京夢華錄》“飲食”一節中曾經提及。

明明姓張卻打人家雷姓的旗號,這里面有著怎樣的軼事和掏攪,到了張鐵樵父親這一輩,已經是無可考據的了。

若按“老鼠生來會打洞”的老婆兒言去思考,張鐵樵應該子承父業,繼續賣他的包子,說得好聽些,也就是繼續做他的包子鋪掌柜的。然而,就像端槍打兔子,準星突然跑偏了,于是,結果出現了意外。

張鐵樵癡迷上了書法。事情來得很蹊蹺,沒有半點的可解釋性。那天,一個清瘦的道士在“雷婆婆包子店”門口擺下桌子,鋪了宣紙在上面寫書法。道士手握如椽巨筆,灰色的道袍在秋風中喇喇作響。巨筆在潔白的宣紙上飄過,一個大大的“藥”字醒目地展現出來。

站在自家的包子店門口,幾屜肉包子正待出籠,裊裊的白煙在張鐵樵的眼前繚繞。他感到奇怪,他沒有聞到誘人的肉香,卻聞到了縷縷的藥香。

那個秋天的下午,道士的跌打膏藥賣得非常的快,幾乎讓圍攏過來的人群給瘋搶去了。

道士收拾攤子的時候,一抬眼看到了魔怔了一般的張鐵樵。他招招手,張鐵樵走了過去。道士站起身,在他的頭頂輕輕拍了兩下,曖昧地笑笑,然后把褡褳搭在驢背上,飄然而去。

張鐵樵的學書經歷充滿坎坷。他父親對他說:“練什么書法,頂吃還是頂喝,我不練書法,只賣包子不照樣過得很好?”張鐵樵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他不說話,只拿眼睛默默地看著鬢發斑白的父親。

父親立即暴跳如雷,將張鐵樵狠狠揍了一頓。挨打后他一言不語,連著三天坐在家門口的池塘邊發愣,看著兩只黑蜻蜓圍著一朵粉紅色的荷花調情,然后壓著摞摞停在了花蕊上。花蕊立即顫悠悠興奮起來。

母親害怕了,和父親狠狠哭鬧一頓。父親再不管他練書法一事。張鐵樵在心底一嘆,自己對自己說:“我坐在池塘邊,是在想怎么像王羲之那樣把池水給練黑了。”

張鐵樵在書法上有著超人的天賦。他的書法端莊而渾厚,頗有顏真卿的遺風。短短的幾年里,開封街頭的匾額大都換成了他的墨寶。之所以他的書法會迅速風靡古城,除了書法本身以外,再就是他這個人不拿架子,不耍大腕,好說話。他也沒有什么潤格之類,你只要求到了他的門下,他都會盡最大努力讓你滿意。

有一個阿九婆,在開封街頭賣扇子。她是從扇莊批來,然后匯著籃子大街小巷去賣,生意不好。她的兒子被抓了壯丁,兒媳婦跟著一個小銀匠私奔了,撇下兩個小孫子。她們三口人,就靠她賣扇來糊口了。

那天扇子賣不出去了,她和兩個孫子就一起餓肚子。阿九婆臉上的皺紋,很少有舒展的日子。張鐵樵找到她的門上,把寫好字的二十把扇子遞到她手上,說:“去賣吧,賣完了就去找我。”等下次阿九婆來找張鐵樵的時候,她臉上的皺紋一紋一紋地都舒展開了。

汴古閣的馬老板讓人送來請柬,請張鐵樵去第一樓喝茶。汴古閣是開封唯一做書畫生意的商鋪,它的店主馬老板曾跟大軍閥孫殿英挖過東陵,后來解甲歸里,就來開封城開了這樣一個店鋪。馬老板雖說人生的粗糙些,但見人都是三分的笑顏,然而,那笑卻是讓人感到渾身的不自在。

第一樓喝茶回來,張鐵樵幾天都很少說話,他的臉色很難看。

日子依舊如往常那樣,一天一天地過去。張鐵樵書法的名頭在開封城越來越響亮。省里的要員已開始把他的書法往京城里送了。據說,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袁寒云私下也曾打探過張鐵樵的名字。

秋天到來了。一個陰雨連綿的黃昏,張鐵樵結束了一個應酬往家走。眼看走到家門口時,從暗處串出兩條大漢,劈頭蓋臉一頓拳打腳踢。張鐵樵還沒有反應過來,嘴就被人堵上了。黑暗中聽一個人說:“把右手的手指頭擰折,中指剁掉!”張鐵樵忽然感到一陣鉆心般的疼痛,接著他就昏了過去。

不久,開封街頭就有了傳言,說張鐵樵的右手被人打殘壞了,怕從此再也不能寫字。有人甚至憤恨地罵道:“他會寫字嗎?傻大黑粗,一點筆法都沒有!”阿九婆聽到這個消息時,昏花的眼里落下兩行渾濁的淚水。

那個時候,張鐵樵正躺在醫院里,他的左手打著繃帶,右手和前來探望者一一握手。

石臣

(石臣,晚號糞叟。1821―不詳。有楷書墨跡在開封民間流傳)

石臣,夷門書法名家。工行楷,兼擅篆隸。楷書宗法顏真卿,能得《顏勤禮》《自告奮身》神韻。

顏真卿是晚唐名臣,七十歲還馳騁疆場,親到安祿山叛軍營帳談判,談不攏就大罵叛軍,氣若長虹。書法一如其人,他的行書遒勁而具古風,氣勢磅礴,令宵小之輩不敢近觀。石臣身子骨單薄,清癯的臉上生著稀疏的三縷長須,手指竹節一般瘦長,他能得顏書神韻,按傳統書如其人的說法,確有幾分讓人感到不可理解。

石臣是他的名,起初,他沒有像其他文人那樣,字什么,號什么,他也沒有別署。有人很奇怪,問他:“上海某書法家給自己起了二百多個號,你怎么不也起上一個呢?”石臣笑笑,打趣道:“號多了,書法就能寫得好嗎?”但他還是給自己起了一個號:糞叟。怎么起了這樣一個號呢?

讀書,練書法,之余,石臣就到郊外走走,溜達溜達。秋天里,他喜歡到楝樹下撿金黃色的楝楝棗,放鼻子下嗅一嗅,然后裝進長衫的口袋里。再然后,就忘記了。他老婆洗衣服時,總想不起來去掏一下他長衫的口袋,啪,啪,揚起棒槌,只幾下,楝楝棗就面目全非了,黏乎乎的,散發著一股子難聞的氣道。妻子就埋怨他,他改不了,下次還照舊。

石臣住的是三間麥秸草房。

石臣的三間草舍很好找,夷門往西走,有一個白水胡同,他的草舍,就坐落在胡同口上的拐角處。在開封城,大都是帶有脊獸的青色瓦房,像石臣這樣的麥秸屋,已是很難見得到了。

為蓋這三間茅舍,石臣趕著個毛驢,拉著平頭車,往鄉間整整跑了一個月,才把屋頂的麥秸拉夠了。那些日子,他人更清瘦了,長衫胖了一圈,穿在身上,咣當咣當的,若戲子身上的戲袍一般。

茅屋的前邊,是一處院子,不大,有三分多的樣子。種著一棵老槐樹,是他的父親種下的?抑或是他的爺爺種下的?已經無籍可供考證了。槐花開的季節,每天早晨,石臣都會到院子里彈琴。

他坐小石凳上,面前是一個青石板桌,琴就放在那上邊。這是一把焦尾琴,是開封天籟堂出品,也就是幾塊錢的樣子。石臣竹節一般的手指在琴弦上來回劃幾下,琴音清越,一紋一紋蕩漾開去,喚醒了尚在夢中的蜜蜂,她們嚶嚶著,開始繞著奶白色的槐花起舞。

這時,石臣正彈到入巷處,他半瞇了雙眼,臉高高地仰起,高高地仰起……一只小蜜蜂嚶嚶著,打著旋,停在他的鼻頭,他也渾然不知……

這是一幅畫。

偌大的開封城中,石臣只有一個朋友。那朋友是個糊燈籠的,據說祖上給宋徽宗糊過宮燈,姓李,人們都喊他燈籠李。燈籠李隔三差五地來茅舍找石臣閑噴,他二人噴得來。

燈籠李給他介紹個徒弟。是開封最大生藥鋪子同濟堂的二掌柜,姓胡,字三豐。胡掌柜拿了二三幅書法習作讓石臣點撥,臨的是顏真卿楷書《麻姑仙壇記》,已有幾分形似。石臣不語,手里拿了把折疊紙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著。胡掌柜很尷尬,僵笑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糊燈籠的朋友打圓場,把習作遞到石臣手上。石臣接過,順手就丟進了紙簍。說:“廢紙!”

胡三豐臉上終于掛不住了。霍,扭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糊燈籠的朋友埋怨石臣。石臣說:“不是那塊料,不如專心做生藥生意。”

很快,秋天到了。槐樹上的葉子開始發黃,看上去有幾分肅殺。這些日子,石臣的右眼皮總是跳,嘣,嘣嘣,跳得他心里都有些焦躁了。糊燈籠的朋友有些日子沒有來了。

一個秋雨連綿的黃昏。是那種雨打芭蕉的沙沙細雨。燈籠李來了。

閑話的時候,燈籠李話語有些遲緩,沒有先前利索了。石臣不明白怎么回事。燈籠李一年四季總戴著帽子,原因是他的頭頂長出一個粉疙瘩,長三寸有奇,沒有生一根雜毛,通紅嶄新,很是飽滿。后來,燈籠李脫下帽子撓頭,石臣吃驚地發現,那個粉疙瘩不知什么時候癟了下去,很丑陋地趴在頭頂,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石臣忽然把一件事想明白了。他心頭“咯噔”一響,臉上有陰云飄過。

燈籠李這次來,是求他辦一件事的。讓他給開封駐軍的馬師長寫幅字。這馬師長雖說是行伍出身,卻狂熱地喜愛書法。他換防來到開封,已幾乎把開封書法家的作品要遍了。

他以前托人找過石臣幾次,都被石臣給拒絕了。

出乎意料,石臣這次答應了。燈籠李懸著的心落地了。石臣寫了副對聯,押了印,交給了朋友。

過兩天,燈籠李又來了。說,這副對聯,馬師長很滿意,只是嫌印文不雅,怎么能印“糞叟污紙”這樣惡俗的內容呢?

石臣嘆口氣,也不說話,拿過一張宣紙,重新寫了。找出原來的印章,在砂石上磨去印文,又刻了一枚印重新蓋了。交給那朋友,朋友低頭看上半天,也不說話了,陰了臉,告辭。

一天早晨,石臣起床,攜琴到院子里彈,覺得少了點什么。少了點什么呢?那棵槐樹被人鋸走了。

槐樹被鋸走了。春天再來的時候,槐花搖曳,蜜蜂嚶嚶,一清瘦老人在樹下彈琴,這幅畫,也就消失了。

杜嚴

(杜嚴,字友梅。1875—1938年。早年留學日本。長期在開封任職,曾創辦中原煤礦公司。)

孩提時,杜嚴碰見過一件很奇怪的事,他后來在開封任河南省民政長期間,曾數此提起。

那是夏天的一個夜晚,月亮懸掛在中天,月色如水。杜嚴和村里的兩個孩子捉迷藏回家,經過村口的池塘,他看見一個身著縞素的婦人,在水邊望月而拜。看不見她的面目,也看不到她的下半身。

杜嚴對那兩個孩子說:“水邊有個婦人。”

那兩個孩子揉揉眼,說:除了有一只黑色的夜鳥在水邊飛,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后來,杜嚴把這件事說給村里的一位老者聽。老者沉思良久,告訴他說:“你遇見半截罡了。”

杜嚴無端地覺得,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自此以后,有月亮的夜晚,他再不從水邊經過。

這件事對杜嚴影響很大,使他在漫長的人生歷程中,養成了一種壞脾氣,凡事愛較真,哪怕是一件芝麻蒜皮的小事。

開封書壇,他有兩個筆墨朋友。一個是陶子吾,另一個是曹郁軒。陶子吾已年過七旬,留著花白的長須,面色紅潤,頗具幾分仙風道骨。而杜嚴和曹郁軒都還尚在壯年,若單從年齡上說,陶子吾與他們二人,也算是忘年之交了。

杜嚴得到了一幅周亮工的行書長卷,邀二人給長卷題跋。喝茶的時候,說定了每人以長卷的內容為題,各做一首七律,然后題在紙上,裝裱成冊。這件事,若干年后說不準又是夷門書壇上的一段佳話。

等到會面的那一天,杜嚴和曹郁軒都按約定做了。惟獨陶子吾,作的卻是一首五律,而且人也沒有來,題好的跋語是讓仆人送過來的。杜嚴問陶公為何沒來?仆人支支吾吾,語焉不詳,然后就告辭了。

送走曹郁軒,杜嚴心里結了一個疙瘩,陶子吾怎么會是這樣的一個人呢?就在心底和陶子吾絕了交。陶子吾上次從杜嚴這里回去,染上了風寒,不久竟中風失語了。三年后,陶子吾病逝。到死,陶子吾都不知道杜嚴早已與他絕交了。

杜嚴是個很矛盾的人。好作快口語,但他的內心還是很柔軟的。有一天,他從東板棚胡同路過,見路邊“一壺春”茶葉店里的兩三個伙計在打一個乞兒,鼻子都打出血來了。杜嚴走上前去,問:“為什么打人?”

一伙計喘著氣說:“他偷了錢!”

杜嚴說:“把你們的老板王三喊來!”

三個伙計打量杜嚴幾眼,撇下乞兒,悻悻地走了。

忽然有一天,開封城里來了日本人。其中一個叫橫田一郎的,是杜嚴留學日本時的同窗。橫田登門拜訪,想讓杜嚴為日本人做事。杜嚴冷著臉拒絕了,一點斡旋的余地都沒有。橫田告辭,杜嚴說:“你我同窗之誼已盡,今后陌如路人!”

橫田一郎回到住處,即對大漢奸高從繼說:“此人是實業奇才,不能為我所用,一定要剪除掉他!”

很快,杜嚴聽到了風聲,收拾了細軟,攜妻挈子,連夜逃到四川投奔親友去了。

但是,杜嚴終究沒有逃出魔掌。橫田指使高從繼買通當地小股土匪,于一個烏云遮月的深夜,綁架了杜嚴。

去綁架杜嚴的,是兩個慣匪,飛檐走壁,殺人不眨眼,十分了得。其中一個,擅使快刀。據傳,有一次他殺得一人,手起刀落,人頭落地滾出丈八遠,嘴巴里還能喊出聲來。

他們原說在一處養馬場的地方處理掉杜嚴的,將人殺死后,尸體往馬糞堆中一埋,一走了之。

等打開裝著杜嚴的麻袋,湊著依稀的月光,那個擅使快刀的土匪突然覺得杜嚴有些面熟,有一絲的親近感,但在哪兒見過,一時間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他對另一個土匪說:“這兒太臟,去前面的池塘邊結果他!”

來到一個池塘邊,那個土匪對杜嚴說:“咱倆前世一定有緣,我給你選這個干凈的去處,也算不枉結緣一場了!”說罷,一刀砍了下去。等刀刃砍進脖子的一剎那,那個土匪想起杜嚴是誰了!心下一軟,聚在刀上的氣散去,在砍進脖子三分之一的地方,刀卡在了那里。

杜嚴睜開了眼,他看到了當年開封街頭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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