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而已”

短痛少年

我有個“小老公”，他比我小了十歲。我對他很好，我老媽常對我說：“別對它那么好！它不過是只狗而已！”

后來我決定給它取名“而已”。這是為了提醒它，它雖然是只狗，但絕不只是一只狗而已。

而已不是我買來的，初三暑假的晚上我和朋友聚會半夜才回來，發現這個小東西趴在我家門口。它耷拉著眼皮，好像下一秒就要昏睡。我“汪汪”了兩聲，它絲毫沒理睬。我心想，不錯，有骨氣！絕不被人呼來喝去。我把它抱回家，從廚房里給它拿了些醬牛肉和排骨。它突然起身圍著食物轉了轉，嗅了嗅，看了看我，立馬狼吞虎咽起來。

那晚我把它抱回房間，丟了一個枕頭在地上示意那是它的床，它圍著枕頭繞了兩圈然后趴了上去。很快它就發出穩穩的呼吸聲。

之后我帶它做了身體檢查。醫生問，為什么對這種狗也這么好，還帶它來檢查身體？我非常疑惑，醫生接著說，這種狗是中華田園犬，也就是土狗，一般都是農村里的人隨便養著看門的。我沒接話，看著而已。

之后我每天下課都早早回家。一開門就發現它在院子里迎接我，方式不變，先跳幾下，然后繞著我的腳轉圈，最后跳著用前腳趴在我的膝蓋處求抱抱。

老媽說，白天叫它，它都不應聲，就用頭頂著院子里的門，一直等到你開門為止。我異常開心地摸了摸而已的小腹，心想，狗就是忠心。連吃肉的欲望都擋不住它迎接我的決心。

但后來我覺得有問題了，連我叫它，它也不回應我，它趴在我腳邊，只要我不摸它，不走動，只是叫一聲“而已”，它就沒什么反應。于是我再次帶它去寵物醫院。醫生說，這只狗是遺傳性耳聾，聽不見聲音。我一下子想起，第一天見到它時，我學了兩聲“汪汪”，它都很鎮定地一動不動。每次我出門它都拿頭頂住門，等我用鑰匙開門的時候的震動感。

越想我就越心疼。原來的主人就是因為你耳聾所以才丟掉你的吧。

一年兩年很快過去了，人們說狗的一年等于人類的七年，那我和我的小老公而已已經順利度過了七年之癢。

當然中間也發生過一些矛盾，因為它越來越胖，而醫生說肥胖對狗是致命的。所以我每晚拉著它跑步，但跑不了多久，它就怎么拖也不肯走。后來我索性給它斷了狗糧，只要不跑就沒得吃，結果沒幾天它就跑了。跑到哪兒去了我也不知道，我又急又氣，心想，喂不飽你，你還要離家出走偷吃去呀。當然沒幾天它就拖著一身臟兮兮的毛回來了。

在習慣有它的第三年里，我的分數剛好夠到去北京——我夢寐以求的地方念書。我很清楚，不可能帶它一塊去。我也沒法想象它目送我離開，每天用它的小腦袋頂著院子里的門等我回來又等不到的情景。一想到這些，我的心就能酸得擠出水來。我決定公平一點，讓它替我選。我在它面前伸出雙手，若它先舔我的左手，我就去。先舔我的右手，我就留。它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右手。

畢業后的第三周，而已走了。老媽把它埋在了院子里。我說，要不要在上面種一棵樹？好悼念，好紀念。老媽說，不要讓樹苗吸收而已的營養，讓它好好投胎，投到一個富貴人家，有人供養，陪它玩耍，耳朵聽得見世間的美妙。

我想說，我知道人人都有愛心，人人都渴望有個溫暖的小東西陪伴，但請不要為了發泄愛心而養狗。養狗就要真的有愛心才行。

而已，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