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偽裝者

胡曉鳴

有些小說，不到一定年紀，真的是無法讀出其中的況味。

我中學的時候看《了不起的蓋茨比》，純粹是把它當一部感人的言情小說來看的。蓋茨比因出身寒微而錯失真愛，而后為了向自己心中的夢靠攏，他成了一個高明的偽裝者，換了名字，偽造了身世學歷，努力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出身高貴的名流。他偽裝得點滴不露，唯一一次失控是在黛茜的丈夫湯姆面前，當湯姆嘲笑他的粉紅色襯衫并暗示他的巨額財富來源不明時，他惱怒地揮起了拳頭。他的惱怒失控或許出于自己深深的無力感，只因他無論如何也融不進這個圈子。

你可以說蓋茨比是個虛偽的野心家，是個高明的偽裝者。和他一樣，他周圍也都是一群高明的偽裝者，自私冷酷的黛茜把自己偽裝成純情嬌弱惹人憐愛的失意人；縱情聲色的湯姆把自己偽裝成重情重義的好丈夫……每個人都因追逐欲望而迷失了最初的自己。只有蓋茨比，仍然是一個純情的理想主義者，他所有的偽裝只是為了追逐自己心中最初的夢想。他像捍衛夢想一樣捍衛他的感情，他像愛慕海市蜃樓彼岸之花一樣愛慕著黛茜，他掏心掏肺，不計成本，完全付出。

蓋茨比為什么了不起？因為聰明如他，已經清楚地看清了黛茜的冷酷虛偽本質，卻依然寧愿清醒地沉淪。每一個飛蛾撲火般的人，都有一個破繭成蝶的夢。愛之于他，已經成了一份堅定的信仰。他是愚者中的愚者，也是勇士中的勇士。一生只愛一個人，一世只懷一種愁。多情自古空余恨的是他，敢為千金換一笑的也是他。他是真正以夢為馬一路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的人，是為了理想而傾注滿腔熱血在所不惜的性情中人，所以，和他身邊那些形形色色的偽裝者比起來，他才是最了不起的偽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