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紅樓”

陳墨

曾經，賴昌星所建的紅樓名噪全國。而在廣州也也有一座“紅樓”，不僅規模比賴昌星的紅樓大很多倍，其內部紙醉金迷的生活更勝賴昌星的紅樓一籌。

2014年6月，隨著廣州市委書記萬慶良落馬，這個紅樓也被查封，而紅樓幕后的始作俑者和其奢靡的生活內幕，也被逐一曝光。

教授悟道，投其所好

王談東，擁有重點大學的博士學位，在其所從事的領域著作等身，是建筑領域頂尖的專家，被多所大學聘為特約教授。但任憑王談東怎么努力，他依然還是一個副秘書長，副處級。

仕途上的止步不前，讓王談東非常悲觀。不過機遇終于來了。2005年底，廣州決定進行大規模道路擴建工程，王談東因為是這方面的專家，就被調到—個新組建的部門任職。巧合的是，擔任總指揮的是時任廣州市市長的萬慶良，王談東因此有了和主要領導“親密”接觸的機會。

王談東把握住機遇，鞍前馬后為市長、副市長“服務”。市長覺得他既靈便又聽話還懂事，2008年8月，道路擴建工程結束，便提拔王談東擔任部門正職，官至正處。王談東多年的“副科病”才得以解決，他第一次嘗到了給領導搞好服務的甜頭。

漸漸地，王談東受到萬慶良的重視。萬慶良轉任廣州市委書記后，將王談東提拔到身邊，擔任核心部門的局長職務，為其所倚重。走馬上任后，王談東就開始考慮怎樣利用職位優勢，為領導們提供更為滿意的“服務”，來換取領導對自己的滿意。

對王談東來說，他服務的對象首推市委書記萬慶良，他的升降、變遷，都掌握在萬慶良的手里。當副秘書長那陣，王談東就知道萬慶良既愛美女、又愛足球，他陪萬慶良去過香港“足球俱樂部”踢過多次足球，每次回來時，萬慶良都戀戀不舍。

因為經常陪萬慶良看球、踢球，王談東也漸漸成了球迷。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想模仿賴昌星，在廣州建一個高檔“紅樓”會所，既有足球，又有美女，不僅可以供貪官享受，白天踢球，晚上“打炮”，而且自己還能斂財。

很快，一個港商的出現，讓王談東找到了圓夢的捷徑。

打造紅樓，色賄官員

王談東在新的部門上任兩個多月了，前來他辦公室“道喜”的老板依舊絡繹不絕。這天下午，王談東依然像往日一樣在辦公室“接客”，當一個比他略長幾歲、操著濃重港音的商人走進他辦公室時，他眼前突然一亮，叫出聲來：“丁總！”

王談東口中的“丁總”，名叫丁成杰，香港人，來廣州投資幾年就開發了五六個投資數十億元的大樓盤，被稱為地產大亨。除了這個名號外，丁成杰在香港還有一個響當當的名號——“足球大亨”。丁成杰“足球大亨”并非浪得虛名，他不僅喜歡看球、踢球、賭球，而且在香港開有一流的足球會所，將足球做成了財富。丁成杰之所以來拜訪王談東這個新任“土地爺”，就是想在廣州拿一塊地，搞一個上檔次的足球會所，將足球產業延伸到廣州。

丁成杰的項目與王談東的“紅樓”夢不謀而合。王談東找到了建造“紅樓”的捷徑——以自己手握的權力為砝碼，與丁成杰合伙共建。兩人一拍即合，丁成杰回到香港后立即組織人馬，十多天就把占地15畝的足球會所項目的詳細規劃搞了出來。他抱著設計圖表，在給王談東匯報時表態，只要把土地問題解決了，整個項目保證在一年內建成。

王談東看了圖紙，設計標準高、功能全、配套齊，完全符合他心中“紅樓”的要求。他委婉地對丁成杰說：“要在珠江新城拿土地難度太大了，你如果非要建在這里不可，要做大量的協調工作，‘協調你是懂的，就是要拿出一些股份來平衡各方利益。如果同意，我就去運作。”

和各種官員打過交道的丁成杰，非常清楚王談東的意思，王談東就是要占“干股”，這也是許多官員索賄的慣用手法。在丁成杰的計劃中，也有這個安排，準備擇時拉王談東“入伙”，這樣足球會所就有了保護傘，想不到王談東自己主動說了出來。丁成杰當即表態，這沒有問題，并大方地承諾，給王談東30%的干股。

因為國家公職人員不允許參與社會經營，丁成杰就把股份安排到王談東姨妹的名下。

隨即，王談東利用職務之便，通過內部操作，幫丁成杰低價在廣州拍到了“紅樓”的用地。2009年初，“紅樓”項目破土動工了。

一年后，項目建設竣工。廣州“紅樓”與當年福建走私大王賴昌星的紅樓相比，賴昌星的紅樓充其量是“小土豪”，而他們的“紅樓”才是名副其實的“大土豪”：這個紅樓會所占地15畝，“足球館”氣派無比；“生活館”里豪華餐廳、皇家臥室、典雅茶室、高端按摩問、現代桑拿房等一應俱全，時尚奢華。

丁成杰還從香港、俄羅斯等地招聘了數十名年輕嬌艷、身材綽約的美女進入會所工作。王談東雖然不時出入風月場所，但他從未看到過如此美麗綻放的陣容，定力瞬間被摧毀。“紅樓”還在試營業期間，王談東就開始駐扎在“紅樓”里體驗了蜜月般的激情生活。

王談東始終沒有忘記他創建“紅樓”的初衷，他體驗過后，很快就向市委書記萬慶良濃墨重彩地推薦，并在一個周末，邀請萬慶良到“紅樓”體驗，讓萬慶良在“紅樓”里度過了一個樂不思蜀的周末。

因為有了各種品味的洋妞誘惑，“紅樓”沒有大肆宣傳，卻有了“好酒不怕巷子深”的效應，生意非常火爆，每天的營業收入就高達上十萬。那時“八項”規定沒有出臺，不少有錢的單位“一把手”，除了自己到“紅樓”公費消費外，還指定“紅樓”為定點接待單位。

因為王談東手握審批大權，找他批地、承攬建設項目的老板門庭若市，許多老板為了拿到項目，直接給他送錢。為此，王談東先收下錢，然后再給老板推薦“紅樓”消費充值卡。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老板都要給他面子，加之下一步找其他官員辦事也還用得著，所以都要到“紅樓”充值幾十萬元的消費卡。僅此一項，王談東每年從“紅樓”拿到的“提成”就高達數百萬元。

2012年底，王談東和丁成杰看中了廣州一塊寸土寸金的寶地，想以建設足球場為由，把地圈起來，然后在足球場之外的地皮上發展房地產。于是，由丁成杰出面爭取拿下這塊土地。然而，王談東、丁成杰等人在廣州胡作非為的時候，中央“八項”規定開始嚴格執行。隨著中央反腐力度越來越大，許多官員都不敢進高檔娛樂場所，“紅樓”的生意大受影響。丁成杰感覺到了危險，他知道自己在廣州投資的很多項目來路不正，一旦被查，他將損失慘重，于是決定處理“紅樓”，折資回港。而在處理“紅樓”這件事上，王談東堅決要求丁成杰先按照30%股份的價值給他現金后再轉手，但丁成杰不愿意再從中分割錢財給王談東。兩人因此內訌起來。

為了分到自己應得的一份，王談東動用他的各種社會關系阻止“紅樓”轉讓。當時為了避嫌，“紅樓”30%的股份被安排在王談東姨妹的名下，此時，王談東竟讓其姨妹向法院提起訴訟，要求丁成杰分割“紅樓”股份。

這起看起來普通的經濟糾紛案件，被中紀委巡視組查獲，經過剝繭抽絲，幕后大鱷王談東浮出了水面。中紀委在暗中對王談東進行調查時，發現時任廣州市委書記萬慶良牽涉其中。為了掃清調查阻力，專案組決定先拿下萬慶良，再查處王談東。

2014年6月26日，萬慶良被“雙規”。7天后的7月3日，王談東也被紀檢人員帶走，廣州“紅樓”被查封。至此，在逍遙快樂、醉生夢死中，王談東夢碎紅樓，滑向了人生的深淵。

（竹之語摘自《知音·海外版》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