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臺不得月

秦海

唐人有詩說“近水樓臺先得月”。這是不錯的，靠近領導，先得提拔;靠近核心，先能獲利，屢見不鮮。所以人們才千方百計、削尖腦袋去靠“近水樓臺”，為此爾虞我詐、不擇手段。有多少人為爭“近水樓臺”而互相踩踏？

然而，世界上的道理幾乎都有兩面性，有這一面，同時有另一面。“近水樓臺”有“先得月”的一面，同時恰恰也有“不得月”的另一面。

從媒體看到，一些官員常常不按時上下班，或者半天上班，半天休息。還有上班時間到賓館開房的，廣東江門有個副鎮長，半年內與某鎮一女干部在酒店開房六十多次。

另有官員長期在賓館上班、辦公，湖南交通廳有個副廳長，兩三年里一直住在五星級酒店;某國有個大公司的副總經理，2012年11月至2014年5月，竟在五星級酒店住了三百三十三天。所花費用當然都作為“辦公費”由公費報銷了。

福建省副省長徐鋼擔任泉州市委書記期間，有商人給他在地下酒窖內建了套房，供其辦公。徐鋼每周有三個工作日的下午在此度過。許多有求于他的人則借口在這個酒窖里藏酒、品酒而與他結交。

上述這些官員的行為都不是所謂的“一時”、“一次”。開房六十多次，怎么六十次以前竟都沒有被人發現，一直要到六十多次才露了馬腳？那個兩三年里都住五星級酒店的官員，怎么住了一年、兩年還都平安無事，一直要到兩年、三年才東窗事發？那個副總經理在五星級酒店住了三百三十三天，好像三百三十天以前還都安然無恙，一定要超過三百三十天才“居安思危”了。而徐鋼在任泉州市委書記時，每周有三個工作日的下午都去地下酒窖燈紅酒綠，可仍然能榮升副省長。

筆者不相信有關方面一定要等他們“多行不義”以后才查處他們，而是發現他們的“不義”之行時，他們的“不義”之行已經相當可觀了。但他們這些“不義”之行除那個副鎮長的“開房”之行屬于狗偷鼠竊以外，其他人的“不義”之行其實都公開或半公開地堂而皇之地進行。靠近他們的人，在他們身邊工作的人，包括他們的上級、同級、下級的人，其中一些人也同他們一樣是手握一定權力的官員，按說這些人“近水樓臺先得月”，有這個優勢，可以最先發現他們的“不義”之行。

例如身為泉州市委書記的徐鋼，每周有三個工作日的下午都去酒窖，市委那些副書記們、市長副市長們、紀檢部門、監察部門、組織部門、司法部門、眾多秘書等官員都毫無覺察？恐怕鬼都不會相信。然而，可惜呀，慚愧呀，不幸呀，揭露、舉報他們“不義”之行的常常并不是這些最靠近他們的人，或者更準確地說，并不是這些最靠近他們的官員。“近水樓臺先得月”，不對了，恰恰是“近水樓臺不得月”。

但是，我更相信他們不會看不到，而是看到了，而且明明看到了，也裝作沒有看到，個個都當了“沒有嘴的葫蘆”，或者如“啞巴吃餃子——嘴里不說，心里有數”。這時，即便“近水樓臺先得月”，也如同“不得月”了。

【原載2015年9月14日《上海法治報·名家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