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省
“腸子都悔青了”,這是民族語言的極致,也是中國漢字的精致。
位至安徽省副省長的倪發科就是腸子都悔青了!
說愧對黨的教育,愧對國家和人民,那是高度,是政治,是官話,是大話,而愧對家庭和親友,才是真正的腸子都悔青了。
一是愧對老母——一位已九十一歲高齡的母親。六十年前的日子可不像今天這樣的豐衣足食,那是共和國剛誕生不久的百廢待興的歲月,倪發科的母親——這個極普通的家庭婦女,含辛茹苦用米糠和野菜才讓兒子活了下來,又省吃儉用勉強度日才供得起兒子上學讀書。兒子官做大了,母親沒有去沾兒子的光,而是幾十年遠離兒子住在老屋。今天,九十一歲高齡的老人面對著囹圄中的兒子,心何以傷?情何以堪?聽說要開庭審判,母親就想到法庭看兒子一眼。這九十多歲的老母親能來法庭見兒子么?這一刻,兒子能不把腸子都悔青了么?
二是愧對妻子。當年同是上山下鄉人,同吃千般萬般苦,按政策她可以回到城市去,但為了愛情、為了婚姻,她放棄了從安徽回到上海的機會,陪著丈夫在農場度過了十年。后來雖先后進城,妻又多病,只能自顧。而今出事,在蕪湖一家企業工作的妻子以患病之身還要涉案受審。面對病妻,倪發科是不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呢?
三是愧對女兒。女兒從一出生就被送到了在上海居住的岳父岳母身邊,從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上學讀書,又到參加工作,女兒本來就對父母知之、感之甚少,這次卻因父親之事的影響導致婚姻破裂,不得不一人獨身。她的感情、她的成長、她的未來、她的這一生,該怎樣一天一天度過?當父親的,倘還有血肉之情,能不把腸子都悔青了么?
四是愧對岳父母。五是愧對親朋父老。倪發科確實是把腸子都悔青了,其實何止一個倪發科,貪腐者們哪一個不后悔得腸子發青呢?在權力炙手、官勢遮天、美女環繞、紙醉金迷的日子里,“后悔”兩個字是和他們絕緣的,腐敗的手剎一旦松開,就成了高速路上沒閘的汽車,不碰、不撞、不翻車,那是停不下來的。而且貪腐這種劣性一旦上身,大環境、小環境中的一切有利條件都會為我所用,反過來環境又助紂為虐,欲收手的概率十分低微。這又像吸了毒的癮君子,沒有斷腕的魄力是無法收手的,這也是時至今日仍不收手者們的七寸所在。
國人幾乎沒有不懂得“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這個道理的。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怕就怕占點兒便宜偷著樂,得點兒好處不收手,背著牛頭不認贓,違規違法反而胃口越來越大,如車之滑坡,已收不住手,直至人仰馬翻,身敗名裂。此時腸子都悔青了,又有何用?
所以,人要不想把腸子悔青,其實并不難,守身如玉就行。倘能做到一位偉人所說,“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那就進入世人艷羨的荷藕之列了!
【原載2015年6月29日《西安晚報·秦鏡》】
插圖/雅好/謝正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