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明
內蒙古高考狀元出爐,理科狀元裸分698分;
河北高考文科狀元石家莊二中張浩成682分;
廣西理科狀元李忠明721分、文科狀元凌志宇672分;
北京高考理科狀元劉智昕721分,花落人大附中;
江西高考狀元揭曉,文科637分、理科715分;
……
昨天網絡上的滾動新聞,有點像古裝戲里的殿試放榜,如果再加上點鑼鼓聲、喝彩聲,那真是再熱鬧不過了,正所謂“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仰頭看”。
當天晚些時候,媒體快報又進入諾貝爾獎節奏。敬業的記者飛快聯系到文理狀元,請他們談感受,談經驗。現在的孩子們也確實沉著老到,面對鏡頭微笑作答:“從未想過會得狀元,可能是考前的一些準備發揮了作用……”
沒有挖苦狀元們的意思,真誠祝賀他們取得了驕人成績,并對他們的智商和學習能力表示由衷的羨慕和嫉妒。哪一個狀元是玩著過來的?
別看現在一些媒體報道本省乃至外省狀元勁頭十足,對狀元們極盡夸贊與崇拜,轉身兜頭給狀元們澆冰水的,也是他們。
“十年高考狀元如今怎樣了,沒成頂尖人才?”
“昔日高考頭名今何在,陜西八名高考狀元談現狀。”
“湖南二十四名‘高考狀元現狀揭秘:大多已湮沒無聞。”
……
2009年發布的中國高考狀元三十年調查報告,引發輿論大嘩。報告指出,狀元畢業后職業發展較少“出類拔萃”,職業成就遠低于“社會預期”,報告一一羅列上百名高考狀元的職業現狀,其意不言自明,很多當年的狀元,如今已泯然眾人。
這其實也是自古狀元之常態。有人作過統計,今天在史籍中留有名號的文武狀元計七百余人,其中名傳今日的也就唐代賀知章、王維、柳公權,宋代張孝祥、文天祥,明代胡廣、楊慎,清代翁同龢、張謇等幾人而已。
做個不是很恰當的推論,知識改變命運是古今狀元們大略相通的人生格言。現今的狀元們,則越來越有“學而優則投行”的趨勢。浙江媒體對該省近十年高考狀元的調查發現,41.5%的狀元選擇了多金的商科類專業,高考狀元最愛“賺錢熱門專業”,經濟學、工商管理專業高居2014年中國高考狀元最青睞大學專業排行榜前兩名。
社會本不應對高考狀元有過多的期望和訴求。他們一定非常聰明、非常自律,但不一定有才華、有抱負。他們也是普通人,像絕大部分考生一樣,希望考上更好的大學,求得更好的職業,過上體面的生活。
高考狀元,說到底是應試教育的衍生品,是金榜題名崇拜心理的歷史延續。
最喜歡談論高考狀元的,除了愛湊熱鬧的媒體,就是中學和培訓機構了。流行的說法是,一所高中只要出一個省狀元,三年招生不用愁;一個社會培訓機構,請高考狀元做“代言”,廣告效應可以延續一整年。
如果高考狀元是當下學校教育終極的培養目標,那么從高考狀元們的職業成就或人生軌跡來看,我們可以說,這樣的終極目標與社會對人才的終極需要是有偏差的。
錢學森說:“這么多年培養的學生,還沒有哪一個人的學術成就能夠跟民國時期培養的大師相比。為什么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杰出的人才?”錢學森之問,最應該回答的是北大和清華。以2014年為例,兩校幾乎包攬了全國近八成的高考狀元,但其最終的培養成果并未如它們的生源一般奪目輝煌。
教育體制的改革、社會價值觀的改變,實在是太大太大的文章。期望哪天我們的高中能夠不比誰的“條子生”多、誰的高考狀元多,大學不比誰的留美博士多、誰的部級干部多,要比就比自強不息,比厚德載物,比創業創新,比領先世界。
【原載2015年6月24日《新民晚報·時政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