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星塵煙云長

文/小獅

都說人一老了就多愁善感，我很不情愿承認這個事實。所以硬生生把原本的《沒有歲月可回頭》改成了現(xiàn)在的標題。但今天不談十年，只聊聊星塵，看看云煙。

我第一次真正愛上天空，是在我十六年的那年。不管是寂靜的夜空，還是蔚藍成海的白天。我用的是“愛”這個字，不是喜歡，足以證明那年發(fā)生了讓我至今都記憶猶新的事。

十八歲的時候，我也在經(jīng)歷高考、經(jīng)歷告別，和所有十八歲的孩子一樣。唯一特別的是那年我遇到了一個特別的人。

她叫小桐，是個高三插班生。她是一個長相清秀、身材高挑、成績優(yōu)異的三好學生，可是她不會講話。天生聲帶殘疾，從一生下來她的嘴里就沒有發(fā)出過任何聲音。知道這個消息以后，有人歡喜有人憂。歡喜的多半為女同學，鑒于小桐太優(yōu)秀了，她的到來原本讓一些會發(fā)光的女生瞬間黯淡了下去。但知道小桐是個啞巴，她們從此覺得比小桐要高大二米八。憂慮的多為男同學，也是因為小桐人美性格好、成績優(yōu)異，垂涎她的男同學都夢想著能和她成為朋友，進一步再成為男朋友。但一想到她是個啞巴……大家都望而卻步了。

不過外人對她的好壞，小桐似乎完全不在意。她每天依舊只是埋頭學習，偶爾會給自己放松一下，拿著照相機在校園里四處拍照。小桐沒有朋友，所以她鏡頭里大多是遠處與她無關的嬉鬧人群或者近處開得正好的花。我見過小桐拍的相片，雖然我不懂好壞，但每一張相片卻都讓我心生向往。鏡頭里最多的是天空，有時它蔚藍如海，有時它星光滿天，有時它漆黑如墨……

我從來沒有覺得，原來我生活的校園是那么美好，美好得讓人舍不得離開。

我是趁她課間出去休息偷偷看的，因為被她發(fā)現(xiàn)，我成了她第一個朋友。

小桐給人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她的微笑了，淡淡的，輕輕的，像一抹春風。雖然她不能講話，但是每次看到她的微笑，所有的煩心事似乎都能融化掉。在她的臉上，只有微笑，我似乎很少見過沮喪、懊惱、難過……盡管有時候她會考得出乎意料地差，也只會對老師和我吐吐舌頭。要知道，她對成績可是一向很看重的。

不可否認，我是因為對她太過好奇才接近她的。在我的眼里，她和我所認識的人都太不同了。所以熟識了以后，我問她：“沒有一個朋友，大家又常常用異樣的眼光看你，你覺得孤獨嗎？”

“你看天上那些云，沒有一片是重復的，和人生一樣，從來只有一次，人不能沉迷在過去和失去當中，你只能朝前走。所以，那些事根本不值得我去在乎。”那時我和她一起坐在操場上，她對著天空發(fā)了很久的呆以后，在紙上這樣寫。

那時候我覺得她是一個十足的文藝少女。我甚至幻想著如果她能講話，是不是也是這樣咬文嚼字。到底我那時也是一個十足的文藝少年，所以我對她更加著迷了。

就是這樣一個說起來有些傳奇的姑娘，所有人都覺得她肯定會考上最好的大學，讀最棒的專業(yè)，將來有著體面的工作……可是誰都沒有想到，她沒有參加高考。要知道，作為一個高三轉來我們學校的插班生，高考是她唯一的目的。

她就那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了，我當然是最為震驚的。畢竟她曾經(jīng)告訴過我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考上×大。

時光匆匆，白駒過隙，我失去了她的消息將近十年。從那以后，我就愛上了天空。有事沒事我都常常抬頭看看天空，有時它蔚藍如海，有時它璀璨滿天星。我也是慢慢地意識到，原本真的可以就這樣失去一個人——在茫茫人海中……

現(xiàn)在大家常說愿無歲月可回頭，其實哪里有什么歲月能夠回頭啊。如果真的可以回頭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在她突然離開之前多看看她，哪怕只是多看一眼，也足夠余生這些年的懷念。

十年星塵煙云長，可惜歲月從來都很短。愿你我在往后的生活里，都有諸多留戀。畢竟有留戀，才不會太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