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東
昆山玉的集體記憶存在于雁門古州的蕓蕓眾生中,存在于這片土地上古老部落的前世今生中,存在于峰巒疊嶂的雁門群山中,存在于兩山夾滹沱的大地中。昆山玉的集體記憶還存在于煌煌《史記》中,存在于燦爛的紅山文化中。司馬遷在《史記·趙世家》中提到了晉國重卿趙簡子那個時代雁門古州的三大土產:“代馬、胡犬、昆山玉”。那個時候雁門古州即今日的代縣、今日的雁門關,屬趙地,即晉卿趙簡子的地盤。
昆山玉在那個時候是趙氏國家中的重要戰略物資。據中國社科院研究員葉舒憲講,玉是神的食物,是和神對話聽取神之指示的中介。那時候國家除過兵事,就是祭祀了。兵事、祭祀就是國家的兩件大事。但是,昆山在雁門群山中的何處,今日雁門群山中哪座產玉,今日代縣何處有古時候的玉作坊遺址,民間有無流傳下來三千年前的玉器、琢玉工具?帶著這些問題中國社會科學院的葉舒憲及弟子,兩次來代縣考察。他們從博物館館藏文物中找證據,從出土文物中尋找實證,從民間收藏家中尋找玉器件,從民情風俗文化中求證。對流傳至今,人們信玉、崇玉、尚玉的風俗、事件做了認真的搜集和梳理。他們師徒沿著周穆王當年西巡路線圖(葉先生師徒堅信,周穆王西行路線圖,也就是當年西玉東輸至雁門關的路線圖),行走在蜿蜒險峻且已荒廢的雁門古道上,登上戰國時的九塞之一雁門紫塞(古雁門關),登上雁門紫塞舊址鐵裹門和現在的雁門關上,在白草口、水峪口及雁門關口上游走。山風無語,群山臥眠,古物沉默,盡管他們撿到了3000年前的陶片,殘缺的頭蓋骨,看到了稀奇古老的玉小件,但是還難以講出一個圓滿的“玉料旱碼頭”的故事,沒有找出昆山匿在何處。
盡管如此,葉舒憲師徒留下的五份考察報告還是出爐了。這五份考察報告如同一個復雜故事中的幾個細節,雖不能拼接成一個圓滿的昆山玉故事,但畢竟向司馬遷的命題靠近了,為研究昆山玉的人們劃出了一條起跑線。為當地文化工作者,為山西的史學者,為研究如何融入絲綢之路經濟帶標出了節點,寫出了故事題目。有了問題就有了研究的方向,也拓開了一個新的經濟領域特別是文化產業的發展方向及領地。司馬遷點出了昆山玉,讓葉舒憲看到了,給大家開創了一個還原3000年前雁門關“玉料旱碼頭”繁榮昌盛的新的歷史研究領域。搞清雁門關是玉料旱碼頭,講好昆山玉的故事,對于今日之代縣,對于今日之雁門關的發展保護是十分重要的,是個抓機遇(絲綢之路經濟帶),促飛躍的大事情,是推進代縣經濟和文化發展的大事情。
為了讓葉先生師徒站在中國社會科學院和上海交通大學這兩個平臺上講好昆山玉這個古老的故事,我作為一個東道主,在無法提出玉作坊遺址、昆山玉開采遺址等實證的情況下,只好從藏在代州人的文化記憶中講起。
第一講,現代代縣人信玉、崇玉、尚玉的文化記憶。在今天的代縣,即當年的雁門古州,玉以其多元的文化價值和根深蒂固的文化觀念及由此而幻化出的文化視覺,行走在蕓蕓眾生的多元與個性之中,故而有了玉器是“神物”之說、“玉驚”之說。
首先,玉件行走在平安文化之中,為不同層面的人群所接受和信奉。玉可代人受過,可佑護老幼,防止妖魔的傷害,此一說源于玉可通神鬼,是神鬼的食物這一古老信條。在民間則有“玉驚了”這一說。“玉驚了”就是佩帶之人或因意外跌打,或因災病而損傷或損壞了玉件。玉件壞了(驚了)人則平安。
其次,玉件以一種高尚思潮的泡沫文化行為,行走在年輕的“殺馬特”中。“殺馬特”是一個網絡語言,是對社會基層中年輕的一代中某個群體的概括。這群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梳著頭發直立、顏色怪異的頭型,抽著煙、敞著胸、拿著山寨版名牌手機、穿著奇裝異服。在代縣的“殺馬特”群體中,他們敞著的胸上(哪怕是冬天),學著當地礦老板的樣子,配一件染色的粗劣玉掛件(或瑪瑙、或合成玉),顯示自己是“富二代”或是“官二代”的炫耀行為,或是表明自己混在影星、歌星圈里。無論何種心理,玉掛件或是吊在脖子上,或是掛在胸口前。
其三,玉件或大件以古老的玉文化,“雅儒”之性,行走在老板和文化人之中。代縣當今身價數億的老板不少,數千萬的比比皆是。因為他們為了擺脫俗氣,用儒雅的愛好養心、養眼,以擺脫錢給他們帶來的種種煩惱。他們愛上了古玉和高檔翡翠,只要聽到有關古玉或高檔翡翠的消息,可以“屈尊”親自去相關者家里出高價購買。
如一位河南李氏老板(已在代縣工作居住十余年了),三去貨主家,以3萬元的價格買了一條長2cm,寬0.5cm的戰國玉鳳,據這位老板自己講,他收藏有商代小玉人一百余件,收藏價值已逾億元。還有一位買翡翠、玉石過億的韓氏老板,更是到惹眼的地步。他手上戴著價值300萬元人民幣(他自己講的),陽綠、玻璃底子、顏色非常勻的一枚重半兩多的翡翠戒指。還有一位劉氏老板,脖子上掛著一只三兩重的錐形古器物,曾很豪爽地邀我,到他辦公室喝茶、說文化、看古玉。
當地退下來的一些老干部、老職工,也十分賞玉、崇玉、尚玉。當然,他們出于經濟能力之限制,玩一些小件、手把件,大件和古玉就不敢問鼎了。但是他們對玉的感情深多了,對玉的知識豐富多了。有一位高氏書法家,是中國書協會員,書法技術實力強,在一次書展活動后得了一筆大款,他沒有買房置地,而是從遼寧弄回一塊重達一噸多的岫巖玉料,擺放在院里。供其養眼觀賞,師法玉美尋找靈感,養性、養藝道法自然。
代州人,在多元文化的今天,還順著古老玉文化價值趨向,發展她、延續她。玉是平安之神、玉是財富之神的觀念沒變。這就是昆山玉文化之根的慣性作用。
第二講,清末民國時期,代州人信玉、崇玉、尚玉的文化記憶。在那個時代,玉器件以其神物、醫藥的文化價值,閃爍在鄉紳和平民中的思想中,行走在人們的宗教活動和日常生活中,故而有“金銀有價玉無價”之說。
我的爺爺楊生文出生在同治三年,在日寇侵略前曾做“覆聚成”“聚深恒”和“后油坊”三家買賣的跑外掌柜。他老人家還信奉道教中的“清福道”。“七七事變”后,辭去三家買賣的掌柜回家一心修道。老漢在讀書修道之外,常年干的營生是拾糞,還有季節性“活兒”,即夏秋帶著我爹撿蘑菇、地皮菜,采瓦松和馬勃。后兩者是味中藥,可配偏方治療跌打和破傷。爺爺可稱得上是三村五里之內的鄉紳和文化人,民國年間紀澤蒲任縣長時還書贈我爺爺條幅哩。像我爺爺這樣的人擁有一兩件草地里(本縣人指西域或內蒙)來的神器,即玉件是情理之中。傳至我輩,我只知爺爺有兩件玉器,一是玉鐲,一是一只沒名字的玉印。玉鐲既是我爺爺的日常伴物佩件,又是一件法器,隨他老人家入土了。另一件玉印,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我送朋友了,真正的和田玉料,現在以克論價的料。玉器是爺爺的法器,在他入的“清福道”中,把青銅鏡、劍、玉鐲作為法器。爺爺常做的一件特殊法事是把有字的紙撿回來燒成灰,然后將紙灰倒在離村八里地外的滹沱河里。這是“撿字紙出貴子”的道教教條使然。每到此時爺爺必戴玉鐲,石頭眼鏡,穿上長袍,認真地背上字紙灰簍,獨行在“道”之道上。撒完灰他會用甘洌的滹沱河水,洗洗寶鐲、洗洗手。
村里的一般庶民也把爺爺的玉鐲視作神的法器,平時是用不得的,更不可能擁其所有。只有在兩種情況下,可向爺爺借回去(實際上有個儀式是請神回去),或用或供一下。一種情況是病人丟了魂,招魂時用,一種是手腕筋骨受傷后用于按摩治療用。
村里或村外的老弱病殘遇到驚嚇往往會出現昏睡、不食不喝不言語的狀態,此時會請巫師做法招魂,巫師也沒有玉器件,只好派人到我家找我爺爺借玉鐲,然后把玉鐲放在病人的額頭、口外、胸口逐一燒香敬紙、念咒擺供把魂招回來。玉鐲可治療手腕筋骨之病,實際上是用玉器按摩手腕之筋骨,通經活絡,此處不多敘了。
第三講,宋、元、明時代州人信玉、崇玉、尚玉的文化記憶。在那個時候,玉器以各種掛件、佩件的形式游走于社會各個階層,滲透在日常生活中,他們不僅僅是神之物、天子之物、王爺貴胄之物。而且也是一般士紳之物,故而有了“金玉良緣”之說。玉器件從神權、王權、貴族權中走到民間、走到鄉紳們的婚姻之間。
在金、元之間,玉器物件是一個人的愛物和隨葬品。在明朝年間設的39堡之一的永和堡,一位村民在抽水澆莊稼地時灌塌一座古墓,此地名叫趙家圍。“圍”字就是老墓地群的古稱,趙家圍就是趙家的老墳地了,但該堡村民中并沒趙氏。古墓中有一骨灰罐,有一糟朽的木牌,牌上寫著“北路將軍趙××”,地主人千般尋覓,找出碧玉扳指一枚,青白玉水草鵝小玉佩一件,宋代磁州窯磁枕一件,僅此隨葬品使磚碹的大墓顯得空蕩蕩。從這座墓中的隨葬品及墓主人的身份,可看出玉在當時的重要性。
本地還有兩出戲,講了金玉良緣。一出叫《拾玉鐲》、一出叫《金鐲玉環記》。兩出戲講了明朝的兩段姻緣。本文講講拾玉鐲這一出。公子傅朋信游孫家莊,巧遇少女孫玉姣,二人一見鐘情,傅朋故意將玉鐲遺失于地,讓孫玉姣拾去,作為定情信物。此情此景碰巧讓鄰居的劉媒婆碰上了。好心但又調皮的劉媒婆答應為孫玉姣撮合這樁婚事。這里不是講劇情,重要的是講傅朋公子身上佩帶著玉鐲,一個小戶人家的少女孫玉姣敢于拾這個玉鐲為己有,而劉媒婆不重視玉鐲本身的價值,而是重視婚姻關系。這樣一出戲把戲外的玉的平民化、玉的大眾化,詳盡而真實地表述出來了。
從北路將軍只隨葬玉佩、扳指,到傅朋孫玉姣的鐲子,再到戶部尚書之女賈桂梅相贈所愛茶童——雷保同玉環都是在講玉之道德屬性、玉之高貴品質。《金鐲玉環記》一戲,講的是原總兵兒子雷保同帶信物玉環金鐲上京趕考,“玉環金鐲”亦為戶部尚書之女賈桂梅愛雷保同的信物。這說明玉從祭天地中走出來了,從王權、皇權中走出來了,也從神靈中走出來了。但是玉沒失了自己的身份,還是高貴的道德符號、高貴的信仰符號、高貴的價值符號。玉件是平民“愛”的信物,是愛情婚姻的實物載體。玉還有如此身價,故為所有人珍視,為所有人敬仰。這就是元、明時代代州人對玉文化的瑣碎記憶。
第四講,隋、唐代州人信玉、崇玉、尚玉的文化記憶。在那個古老的時代,玉以蹀、躞和佩的形式游走在皇族王爺、將軍貴胄之間,故有“蟒袍玉帶”之說。南梁江淹《匯文通集·扇上彩畫賦》曰:“命幸得為彩扇兮,出入玉帶與綺紳”,唐韓愈《示兒》詩,“不知高官卑,玉帶懸金魚”。唐制三品以上官員腰要系金玉帶。
在隋唐時期代州人信玉、崇玉、尚玉,可由隋煬帝好玉,五代晉王李克用墓葬壁畫說明。隋煬帝在做皇帝前曾任要職并州總管,亦為被其父封為代王。隋煬帝在職期間,與楊素合作多次出兵雁門關與突厥作戰,多次來代縣活動,大業十一年八月十五日被突厥始畢可汗圍困于代州古城足足一個月(史稱“雁門之變”)。隋煬帝與代州的緣分很深,在代州活動持久,他們的嗜好會引動代州官僚鄉紳的效行,波及當地平民百姓。隋煬帝是個歷史大人物,“煬”字就是一個沒邊沒沿的大,是其姨侄唐太宗李世民所封,雖有貶義并有警示后代李氏兒孫之意,但“大”之意還是蓋不住、罩不嚴地溢出來。隋煬帝嗜玉大概也是一個大大的動作。最近揚州曹莊出土的隋煬帝墓就可證明,隋煬帝墓出土了一套全國唯一的最完整的、也是等級最高的13環蹀躞帶。考古專家講,這套蹀和躞是上古時候我國帶具系統中最高等級的實物,也就是說在隋煬帝之前和之后再沒有這樣等級高的腰帶了。高在何處?就是高在其上的玉帶板為13塊,而其他帝王均為9塊。玉料之質、玉雕之工、玉質之高,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晉王墳位于今縣城西七里鋪村,為晚唐晉王沙沱人李克用的陵寢。墓冢遺跡在“文革”前高10米,周長60米。1994年進行了搶救性發掘,墓室為圓角方形,券穹隆頂,直徑9.7m,高5.6m,墓道長約50余米(部分壓在鐵路基下),墓葬中壁畫有家宴圖、出巡圖、獵狩圖,圖中的仕女或沙陀女商人手腕佩有手鐲,衣服上有鳥獸玉飾。從晉王李克用墓壁畫可知,無論是居住在代州的漢人,還是少數民族,甚至是居住在代州的外國人,都把玉作為身份的象征。玉件的樣式、質地是社會階層劃分的公認符號。
第五講,西漢時期代州人信玉、崇玉、尚玉的文化記憶。在那個古老的時代玉以玉璧、龍鳳的形式游走于軍士和貴族之中,故有“玉府”“玉房”“玉堂”之說,而且今天人們還常把玉堂、玉鎖用作人的名字。玉堂是宮殿的美稱,在漢代是為天子的一個殿名,唐宋之后稱翰林院為玉堂,自此以后人們把玉堂院稱為富貴之宅,或仙人之居所。漢代揚雄有詩曰:“歷金門,上玉堂,有日矣”。《三輔黃圖》記漢代未央宮則有玉堂。
那時候古州雁門的尚玉之風如何還原,由上、下沙河古墓群講述。下沙河古墓群位于上、下沙河和丈子三個自然村之間。該墓地沒有墳冢,早為莊稼地。該莊稼地或墓群東西寬約2000余米,南北長約3000米,面積達600余萬平方米。2001年6月有關部門曾清理殘破墓葬90余座,為戰國漢代疊合墓群。據清理者和盜掘者講,這里墓是墓下有墓,墓中有墓,墓雖為直穴,但貴賤有別。無論何種等級的墓,都有一個共同點,即最窮的墓中亦有一塊雜玉玉璧或雜玉素面玉環。
玉璧是祭天禮天神的禮器,戍守雁門關的兵士來自四面八方,他們沒有生還的希望,但死后期冀其靈魂通過玉璧升天或回到老家或與已逝家人團聚。士兵們的這種信玉、崇玉、尚玉之風也融入當地的民情民風,特別會引起當地與士兵同樣命運的家庭之父母的共鳴,由此長久,慢慢地就成為一種思維慣性、文化慣性。成為生命過程的一種需求,人生過程中的必需物件。需求會產生巨大的市場,市場是推動雁門關為玉料旱碼頭的強大動力。雁門群山當地產生的一些美石,或周邊附近產生的一些類似于玉的美石,都會匯集于塞下,加工成玉璧滿足軍市這個龐大的消費群體,流通于這個龐大的市場。也許昆山玉這個代號由此而生,由此而流傳于中原或中原之外的少數民族地域。這才值得司馬遷在《趙世家》篇中濃濃地記了一筆。
第六講,晉國時期代州人信玉、崇玉、尚玉的文化記憶。在那個古老古老的時代,玉以玉璧和玉琮(祭天禮地)的形式游走在王權和神權之間,故有了“玉葉金枝”之說。玉葉金枝系指皇族。關漢卿在其雜劇《蝴蝶夢》中有這樣的話語,“使不著國戚皇親,玉葉金枝便是他龍孫帝子,打殺人要吃官司”。
這個時候人們信玉、崇玉、尚玉之風,應由晉陽發掘的晉卿趙簡子墓來講述。趙簡子殉葬玉共出土57件,其中玉璧多達14件,最大直徑15.7cm。14件玉璧就是14件禮天之器,就是趙簡子靈魂的14條升天之道。古人認為一個人的靈魂就是能離開身體而獨立存在的精神。這個精神由魄和魂組成,《左傳·昭公七年》曰:“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魂,陽曰魂。”《疏》曰:“附形之靈為魄,附氣之神為魂”,故演化為一個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共計為十,十個靈魂元素走14條通路,可謂暢通,決不擁堵了。那么趙簡子的靈魂升天可謂是坦途通衢了。當然這樣的隨葬玉件安排,這樣的想法,是春秋時期趙簡子兒子趙襄子的價值趨向了。趙襄子是實現趙簡子建國布局,實施三家分晉,推動春秋向戰國轉化的歷史大家之一了,也是活動在代州地域,對代州影響最大的歷史人物之一了。
趙簡子和代縣雁門古州即今之代縣可謂源遠流長,古州雁門既是他的食邑之地,又是他御北狄之重要門戶。代州是趙氏父子強自己實力,分晉國之預演之舉,行三家分晉之動,塑造春秋走向戰國的歷史轉折點。
趙簡子和雁門古州的淵源這么久遠,那么他活時的愛玉之風,死時的葬玉之俗,一定會給當時古州官僚們留下深刻的印記,一定會滲透蔓延至民間,發展壯大本地愛玉敬玉之風,形成一種深刻文化記憶。在歷史劇變的時刻,形成的玉文化記憶,猶為深刻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