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二題

◎馮慶茹

小小說二題

◎馮慶茹

院墻

爺爺有六間青瓦房，分家時，西面三間分給了我爹，東面三間分給了我老叔。雖說分了家，還在一個院子住。平時，老叔家做豆腐，來我家搬石磨，我家做豆腐，去老叔家借水桶。后來，老叔進城工作，從城里買回一盤青石磨。我媽一咬牙，買了一副新水桶。

老叔在城里混得不錯，三里五村誰家孩子當兵、批宅基都來家找老叔，老叔都幫忙。

老嬸也打扮得城里人一樣，常在我媽面前炫耀她的時髦衣裳。我媽一回屋，就從鼻子往外噴氣：顯擺唄，怕男人不要她哩！轉臉罵我爹：沒出息！而我和哥哥羨慕的是，肉香時常從老叔家的廚房飄出來，惹得我們流口水，眼巴巴往那邊張望。有時借著看電視的因由，也吃點老叔家的零食。不久，老嬸在院子中間夾起了一道柳木籬笆。大門前拴起了一條大黑狗。那只狗一見人來，就咬個不停。從此我們也不便去老叔家看電視了。

老叔家添了不少家用電器，還時常有小車接送他。后來老叔買下東鄰的三間舊屋，翻建起兩層洋樓，中間的籬笆墻被高高的水泥磚墻代替了。

一天晚上，爹去廁所，聽見老叔院里動靜不對，老叔家沒開燈。我爹踩著木梯爬上墻頭一看，幾個黑影正往門外抬箱子。我爹大喝一聲，操起墻根兒一把大鐵鍬，翻墻過去。我大哥二哥聽見爹喊，也拿了木棒翻墻過去，爺仨兒一通亂打，把歹徒打跑了。

大哥急忙上樓，見老叔老嬸被綁在廁所，衣衫不整，嘴上纏著膠帶，臉也變了形……二哥見爹癱在了門口，血從衣服上滲到地上，就急忙喊大哥。原來，爹在與歹徒打斗時肚子被捅了一刀，左手也被劃破，跳墻時還扭傷了腳筋。

爹在醫院養了一個多月，傷好了。出院那天，老叔親自開車把爹接回了家。一進院子，爹發現中間的院墻拆了。老嬸滿臉慚愧地說：“哥，院墻拆了，顯得寬敞。呵呵！”

為慶賀我家和老叔家又成一個院，那天，我們兩家十幾口人熱熱鬧鬧在一起吃了頓團圓飯。

騙年

眼瞅過年了，孫明的老婆看別人家大魚大肉地往家拎，就催孫明去置辦年貨。可孫明手里沒錢了，他賭博輸了幾千元，不敢跟老婆說。這天晚上，孫明笑呵呵對老婆說，急嘛？保準讓你過好年……明天趕集去！

第二天孫明趕集去了。到了集市上，孫明瞇縫著眼睛，走走停停，嘴里不住地念叨：“三八二十一，三八二十一……”一個帶孫子趕閑集兒的人，聽孫明反反復復叨咕這一句話覺得奇怪，就問：“兄弟，啥東西三八二十一啊！那不是三八二十四嘛！”孫明一拍腦門兒：“哎呀！大哥你早說呀！我來賣蔥，在家捆好三斤一捆兒，賣八毛一斤，我算著是兩塊一一捆，一毛抹了，按兩塊一捆收錢……這些人啊！咋這貪便宜呢！我糊涂他們也糊涂啊！”他又打嘴巴，又捶腿，一把拉住好心大哥說：“大哥，恩人啊，多虧你，要不，我以后還得吃大虧！今天我一定要請你喝幾盅。走走，大哥……”孫明把好心大哥拉進一家飯館，很大方地點了幾個菜，要了壺酒，就你推我讓地喝上了。喝得差不多了，又一把拉過小孫子，問：“告訴我，爺爺給你買鞭炮了嗎？”小孫子說：“還沒呢！”孫明抱起小孫子就走：“那咋行！我帶孫子去買鞭炮，大哥你先喝著，我去去就來。”大哥獨自喝著，心想：“好爽快個人兒啊！就是不識數！”孫明先給小孫子買了五塊錢的鞭炮，還買了個玩具小風車。小孩子高興了。孫明逗孩子：“爺爺好還是我好？”“你好！”“記住，孩子，我是你親爺爺！”

孩子一口一個地叫孫明親爺爺。“親爺爺”把孩子抱到賣肉的地方，大大咧咧地對賣肉的說：“砍三十斤肉，來一扇排骨。”隨后拎起肉，對小孩子說：“孫子乖，在賣肉爺爺這兒呆一會，爺爺去給賣肉的爺爺拿錢啊！”

賣肉的想，人家連孫子都放這兒了，還能不給肉錢？就讓孫明走了。爺爺被寄存在了飯店，孫子被寄存在了肉市，而孫明卻拎起大肉排骨回家過年了。

轉年，孫明的兒子搞了個對象，準備訂婚。訂婚前女孩想來家看看。孫明和老婆高興地準備酒宴，款待未來的親家。

可一見面，兩個男人都傻了眼，原來女方的爹就是被孫明騙過的那位好心大哥。一門親事不歡而散，弄得孫明的兒子一年沒管孫明叫爹。

責任編輯/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