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蓉蓉
海鷗
◎周蓉蓉
安娜堡又是一個細雨天。這樣的天氣總讓我想起杭州,想起和沉沉在一起的時光。
每當我想用一種文藝的筆調來描寫在杭州那些年我們踱步在西湖邊漫無目的游蕩的生活,我就想起村上春樹在《挪威的森林》里寫到的,他和直子“兩人只是日復一日地在落葉飄零的東京街頭漫無目標地或前或后或并肩行走不止。”我和沉沉的生活曾經就是如此。讀大學的時候,我們常常騎著自行車,到西湖邊找棵好看的大樹坐下來,一人一只耳機,一人讀一本書,誰也不多說一句話。
回來的時候,我常去她家吃飯,飯后我們就在她的房間里,并肩坐在寫字臺前,依舊是一人讀一本書。我記得有一個雨夜,我們兩個通宵沒睡,我讀了余華的《在細雨中呼喊》。
大一暑假,我們兩個一起去了北方。列車經過天津、北京,繞過山海關,在隆隆轟轟的擁擠的人群里,我們站了13個小時,完成了人生第一次獨立的“壯游”。回來的時候,我們在北京大學停留了兩天,借宿在同學的寢室,宿舍里沒有空調,我打一壺熱水,削兩個蘋果,兩個人依舊是一人一本書。
離開杭州前的最后一個暑假,我在沉沉家多住了一段時間,兩個人一起享受了幾天“奢侈”又“放縱”的生活:到健身房大汗淋漓地跳操,到美容院做推拿,到化妝店做足療和美甲,到美發館吹頭發,然后清爽地踱步到西湖邊,找個長椅坐下來,依舊是一人一只耳機,聽法國女歌手Tina May。依舊是誰也不說話,享受寧靜的夏日晚風里兩個人相似的呼吸。回家的路上,買一瓶白蘭地,一人斟一小杯,并肩站在陽臺上,看悠長的日落。
如今沉沉去了法國,我也到了另一個國度,雖然一年多不見,但每周一次的電話里依舊能感受到相似的節拍。常常是誰也不開口,或者同時開口。我們聊各自的室友,各自的學習,各自的悲喜。
我和沉沉的孤獨,在兩個人的空間里變得舒坦和踏實。我們在一起話很少,常常靜靜地坐一天都不說一句。不像很多其他的人,喋喋不休,一定要追問,要了解,要尋一個解釋。在我看來,那些費盡心機的思考,追逐,挖掘,生硬又愚蠢。
今天之所以寫了一點和沉沉的故事,是因為和一個在法國的朋友聊起來,說到節奏和低調的問題,他也認識沉沉,說她對自己的“光輝”歷史只字不提。一些歷史,一些記憶,也許外界的人很難再知道。因為不知道,所以不了解。但因為一段青春的偶遇,我和沉沉莽撞地分享了安靜歲月里內心無疆的馳騁,這段共同的記憶支撐著我們如今的乃至未來幾十年內的友誼。
我偶爾會幻想老去的情景,大概正如沉沉一段大二的日志里寫到的:“再過20年,我已經變成一個富太太(或者不太富的太太),每天坐在化妝鏡前勤奮地抹抗皺的眼霜,我會看著臉上七七八八的紋路,托著下巴愣愣地想:那時我們都年少,你愛談天我愛笑,結果大家笑紋都不少……”
那時的我們,又會身在何方呢?
(責任編輯 孫珊珊)
作者簡介:周蓉蓉,2010年畢業于浙江大學竺可楨學院、光華法學院,獲法學學士學位、竺可楨學院榮譽證書。2012年畢業于美國密歇根大學法學院,獲法學碩士學位(LL.M.)。曾任美國密歇根大學亞洲法律協會LL.M.學生代表、浙江大學竺可楨學院“卓越”工作室總監、竺可楨學院院刊《竺院人》(CKCer)副主編、竺可楨學院學生會學術部干事、浙江大學“求是潮”網站推廣策劃部干事。在《中國海商法年刊》《山東審判》《北方文學》等刊物上發表學術論文、散文等數十篇,并于2015年6月1日出版一本法學隨筆集《行囊里的天平:在密歇根讀法律》。現供職于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三次榮獲論文優秀獎,并獲優秀共產黨員榮譽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