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義的詩
可以是一小小的關懷
也可以是一輕輕的撫愛
還可以是一嚴厲的眼神
甚至于是重重的一掌
父愛
可以像涓水樣細膩
也可以像烈火樣炙灼
還可以像寒石樣冷丁丁
甚至于像是凜冽的風
父愛
不只像山樣——偉岸、挺拔
因為映襯著它的或許僅是個瘦削、佝僂的軀身
也不只像山樣——冷峻
因為他可以有顆滾燙的心
父愛
其實,也可以多姿多彩
無論它以什么形態出現
在兒女心中都會是堅忍不拔的象征
也都會源遠流長
過春節時,我的鄉愁
是回家鄉的路上車很堵
稍微有些錢的人
都成了車把式
就甭論是開三個輪
或是駕四個輪的了
當然,也還有不少是兩個輪的
讓不斷加寬的路陡然成了難以通行
還成鋸齒樣的窄胡同
眼也很堵
家鄉的變化驚呼得你不能勝收
很多村子里
都蓋起了一座座二三層小樓
小廠子、小作坊如雨后的蘑菇一樣
在不少地方漸漸冒出了頭
還有的把駕校辦到了村口
心也是堵的
跟著那些小廠子、小作坊
出現了很多的污水溝
和正四溢著的惡臭
還有一部分人
托生活、拜時代的福
不是高血壓
就是血脂稠
我的鄉愁是
在多個村口
座座正在建起的
或是已建起
但閑著的五六層高樓
這新農村建設
不只是占據了片片的莊稼地
而且,還會將村人的農具
和糧食弄得沒地方去
盡管糧食可以扛上樓
但是農具很難背上樓
對了
還有正養著的雞鴨
豬狗,和牲畜
更是難以都弄上樓
所以,新農村不能
只是一窩蜂似的建商品樓
把宅基地擠出就了事嘍
還更應考慮建樓之后
便利農戶不
見到村中親朋好友
我的鄉愁,成了他們手中的
不斷冒著藍煙的煙屁股
檔次低于云煙的煙
人家幾乎不帶看一眼
還有睥睨,彌漫在眨眼間
若是看見了,你準備讓賴煙
人家立馬擺手走老遠
要不就說
是剛扔掉,還不想再點
你若是弄上盒大中華樣的好煙
不一會兒,就會被吸干
很顯然
你的一盒不粘①
不然,也還是個難堪
人家外出打工都掙了錢
遠比拿著死工資的上班族
更會擺云乎
也更能顯氣度
一見你,人家就會招呼
走,走,去我家喝酒
大方得都快要高出了你一頭
在喊著你的同時
人家也早已伸出了客氣的手
這個鄉愁
是一個輪回的邀呼
還真是值得祝福
注:①不粘,也即是不行、不中之意。
一坐到家鄉的酒桌上
很難不皺眉頭
盡管已有不少熟人
不怎么太喝酒,不過
用大杯子喝酒的,還是不在少數
還更有干脆一瓶子撬開
兩人二一添作五
會讓小酒量的人嚇得
心里發怵
腿肚顫悠
可鄉情親情都是靠面子來支撐
你不開懷
以后,你再回去時
肯定就會少了不少
沖著你面子圍上來的不速之客
即使你帶了足夠的菜煙酒
可以讓人敞開肚子做次豪客
人家也未必就去把你迎合
更別說是把你盼著
現在,人家也早已是不缺吃喝了
你能硬著頭皮撐下來
哪怕是一堆爛泥
人家也不會嫌棄
回到家鄉,你若想潔身自好
還真不容易
鄉情親情都連著酒情
這是個亙古不變的理
在外邊混的人都是知道的
你愁也只是給自己添堵
咋也想不到
三年前的初夏
會去趟鑲黃旗
不過 畢竟還是去了
原因無需多說
不是旅游勝似旅游
至于鑲黃旗 為何會讓旗鑲黃
無需我去探究
我也無心去探問它昔日的什么
盡管它曾是清朝八旗之一
有著過往的諸多神秘
我只是去了一個來回
三五日的過客
看到了初夏嫩綠的小草
一望無垠 在坡狀的地皮上
沿著公路流動
布局在了城鎮的周邊
成了白色蒙古包的陪襯
更遠處 則是黑黢黢的山體
途中瞧見了過冬的牛糞馬糞
不只棕紅色
還有些濕濕的
在陽光下
顯得很硬朗
堆砌成了一道方形圍墻 兩米多高
擋風攔牛也能圈羊
在旗鎮上看到了
一對駿馬的塑像
雄赳赳 氣昂昂
立在了廣場正中央的穹形凱旋門
的頂上 以便它們能逡巡四方
也方便把曾有過的雄壯回想
盡管那早已只是夢想
也盡管在草原上想起來幾乎沒多大的隔擋
來前只想著這里的草茫茫
卻不承想
這里還是聞名的塞北石材之鄉
僅下轄的三個鄉
卻以盛產大理石花崗巖著名
以至于讓來自福建等地的石材商
把石材作坊弄得成綹還成行
也讓旗鎮的面貌不斷變出新花樣
億旺酒店是本旗酒店最高端的
準三星的
面北背南的億旺酒店前 不遠
有一個曾經很招惹人眼
此時還沒姹紫嫣紅的花壇
靠近北面大路邊
有棵小榆樹很爭氣
也爭春
盡管 此時已進入了初夏
不過 它的身邊才有著
不很豐盈的綠
——除了幾棵小楊樹苗剛掛綠頭
剩下的
好像就只有剛從大理石地面下探出頭的小草
和這棵很能存活的小榆樹
在頂著綠
此時的小榆樹還未長出葉和芽
它的綠全是碩碩的嫩榆錢給裝扮的
這棵小榆樹 從頭到腳
高不足八丈八
很年輕的
不只是渾身上下的皮上都沒長出疙疙瘩瘩
和疙瘩之間的坑洼
還有 除去下面兩尺之余的腳桿外
也就發了三五個杈
都以超過八十度的仰角
昂揚著 很氣壯
每個枝杈上都長滿了榆錢的樶
很是密密的
一個挨擠著一個
就如同很緊湊地摞著往上攢的
這些榆錢擁成了它的鎧甲
遮擋得幾乎很難看清其腳桿以上的枝條
榆錢開得清新
那綠色撐得很是飽滿
一枝枝的都很窈窕
如同一個剛發育成熟的
勻稱的女孩子般
在此時的氛圍里
不只是很怡人眼 很引人注目
讓你不忍往旁邊看去
此地怎會有如此的美榆錢
此時那些秀綠可餐的榆錢
肯定早已誘得你不自覺地垂涎
也會引誘得你
不停地搓手
讓你設想入口后的那美物
會如何的爽口
不過 到最后
你肯定會不忍心動手
去嘗試這榆錢的綠
此地 能有它真是太難得了
你對它的珍愛肯定會勝過
它讓你嘴里的怡快
初夏的一個傍晚
暮色開始降落到草的身上
此時的風也刮起了暮色
還有 我的眼光也成了暮色一樣
向遠望 無垠的陽光
正在快速地收攏著
我的雙腳還在慢悠悠地
往旗鎮偏北廣場的西邊
有二三十度坡度的高崗處攀著
潑了淺墨的小草沿小路邊隨意鋪擺著
不過 路面上砌鋪著的白色花崗巖
很明確地給小草劃出了橫豎道
路界 你可僭越不得
要不 就得粉身碎骨
我時而草上
時而草下
從高崗的東邊過來
沿著北邊上去
繞行過西邊
再從南邊的小路上
順坡而下
這里的路都是淺白色的花崗巖鋪就
待我下到南邊的半途
無意中把一個肥嘟嘟的東西踢著了
很顯然 它不是土坷垃
也不是一個碎石塊
踢著的時候
單皮鞋里面的腳面覺得它是很軟軟的一團
還有些濕跡斑斑
很令人討厭
停下腳 讓我很驚奇地看到
會在這里碰上了這么個小家伙
它是一只全身墨綠的小蛤蟆
還真沒想到在草原上
不 是在干旱的內蒙古高原上也有蛤蟆
看來 蛤蟆的生命力還是很強的
不然 是無法生存的
色彩幾乎與地面是一樣
心想著 這是適者生存所逼迫的
真想趕上去
在草叢里用腳狠狠地踢它幾下
誰讓它把暮色給馱過來的
不過 我還是走了
我怕它狡辯著
你怎么這么不分是非
難道你就沒看到
是暮色在滿世界壓迫著我
讓我想逃 還逃脫不了
是它非要落到我背上的
你要踢我 我太虧了
要踢 你就踢暮色吧
可惜 我的腳不夠大
也沒那么大的力氣
用來把暮色踢回家
又往下走了二三十步
聽到了 咕呱 咕呱
尋聲望去
再下面不遠
便是處塘子
在泛著中度墨綠
這微漾的詩意 或許
不是產自塘風的吹動
而是源自我漫步的悠然
在塘子的中間有塊小島
它在告訴你
這里 只是有著淺淺的水
一條不寬的水泥預制板小橋
將塘子的暮色從地面處不均等地給隔開了
南面的水不多
咕呱也就偏愛北邊了
靠小橋的東邊一彎著腰身的年輕母親的身影
墨綠的
隨著塘子里的微漾而漂蕩
手中正扯著個一兩歲的小男娃
他在用一個小棍子敲打著橋邊
也敲打咕呱
伴隨著小棍子的啪嗒啪嗒
和著他與媽媽嘴中的咕呱咕呱
塘子里的咕呱咕呱
給驚得在一蹦一跳
或是 一猛子潛下
到稍遠處的岸邊 或是水草上
再探出頭
繼續 咕呱 咕呱
好似挑戰著他與她
故意在唱著
你們來吧 你們來追呀
這里可是我的天地——
真說不清
此時 是小男娃和媽媽
在逗咕呱咕呱
還是 咕呱咕呱
在陪著小男娃與他媽媽一起樂呵著
將暮色咕呱咕呱得越來越濃
其實 此時此地的蛤蟆
也是在小男孩的嘻嘻哈哈聲
與這咕呱咕呱樂曲的伴奏下
自得其樂地叫春的
此地 實際上的春天
肯定是要比日歷上的來得晚
此時 黃河之南的榆錢早已開成了老白干
榆樹早已生出了嫩綠的葉芽
和新枝杈
而此地的榆錢才開得正濃
江淮之南的蝌蚪早已開始找媽媽了
此地的蛤蟆才剛把春情發
很趕急地咕呱 咕呱
它們也不想再晚了
這里是冬長 夏短
春天與蛤蟆多半只是打了個照面
它們得抓緊時間把以后的春天來繁衍
稍站片刻 我看清了
這塘子里的咕呱咕呱
是很輕快的青蛙
盡管此時它們早已被暮色染成了墨蛙
可本色還是老樣
只要等暮色撤下
你就能看清
它們都是渾身滑潤的
剛才在上面碰到的那只蛤蟆
很顯然是蟾蜍
因為它不咕呱
是自慚形穢的了
何況 本來它這類的叫聲就不清脆
我也更沒聽到 它慌得忘了叫聲啥
加之看上去
是滿身的疙瘩 都很鼓的
還很密集
那肯定是癩蛤蟆無疑了
(責任編輯 劉冬楊)
作者簡介:高洪義,筆名高閣(閣),河南西華人。中華精短文學學會終身會員、中國散文詩作家協會會員。在《財務與會計》《財經界》《財會月刊》《中國稅務報》等報刊發表財稅論文20余篇。2013年開始文學創作,已在《散文選刊·下半月(原創版)》《參花》《散文詩》《駿馬》《周口晚報》等報刊發表散文小說50多篇(首),并有散文、詩歌、小說入選《2014年中國散文佳作精選集》等多個文集。2014年,獲得“東北文學杯”小小說征文獎、獲第二屆孫犁散文獎、第二屆“汶水杯”散文獎;2015年,獲得第二屆“相約北京”全國文學藝術大賽二等獎、第二屆中外詩歌散文邀請賽一等獎、第二屆玉龍文學藝術大賽三等獎等六項文學獎。
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