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拉的《實驗小說論》及其對日本近代自然主義文學的影響

郭李飛

（中山大學南方學院，廣東 廣州 510910）

左拉的《實驗小說論》及其對日本近代自然主義文學的影響

郭李飛

（中山大學南方學院，廣東 廣州 510910）

關于左拉的《實驗小說論》，經歷了一百多年，早已被眾多學者評論過無數次。其中不外乎肯定其積極意義而極力推崇，或是指出其消極影響而大加詬病。自然也有不少走中間路線的，即既肯定其積極的一面，又批判其消極的一面。像把科學引入醫學一樣，左拉也試圖把科學引入小說創作，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與進步。左拉基本上是把貝爾納的《實驗醫學研究導論》中的“醫學”換成了“小說”，并毫不留情地貶低充滿浪漫性的詩歌以及經院哲學。而這種理論一經傳到日本，就廣受關注，眾多文人爭相學習并實踐。其中不乏島崎藤村等從浪漫主義轉過來的追隨者，且對日本近代自然主義文學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譜寫了日本近代文學發展的新篇章。

左拉；實驗小說論；日本自然主義文學

一、《實驗小說論》的廣泛影響

（一）積極影響

作為自然主義文學理論的奠基之作，它確實有其不可忽視的進步的方面，比如主張對人的表現開拓與充實了對人的寫實，對二十世紀文學產生了顯著影響。此后，人不再作為單純的社會人被描寫，同樣作為自然人被描寫，即從生理、心理、社會環境、歷史條件等多方面來分析人的行為，從而對人的表現更全面和更真實。它提出了對自然科學式的精細描寫的追求。要求對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各個方面的描寫面面俱到，無一遺漏；對具體對象的描寫的極其詳盡，可謂空前絕后，并且這種細致的描寫不僅是為表現主題、塑造人物、敘述故事而服務，它本身就成為了小說創作的最大目的。它要求對時代和社會進行真實的描寫，因此小說既可以留下一份關于一個歷史時期的經濟、政治和風俗人情的文獻資料，又能夠留下一份真實描寫現實和描寫人的藝術經驗的寶貴財富。

（二）消極影響

左拉主張寫小說像醫學實驗一樣把人物放到手術臺上毫不留情的解剖，人性中的惡赤裸裸的顯現出來，這里已經沒有美存在的余地，完全抹殺了小說的藝術性。并且不主張加上作者的個人觀點。然而小說寫作一定程度上也需要社會和理性的制約，既然是小說，它擁有一定的受眾，其一定程度的道德引導作用就是不可避免的。傳統小說就比較注重這一方面。

小說家的道德引導然而左拉對自己的理論過于絕對化的論述，其消極影響也是不可小覷的。自然主義作家專注于自然科學，以自然科學的精神從事文學創作，其作品往往缺乏深邃的思考，作品缺乏思想的閃光。不注重對人的倫理道德的探討，標榜創作沒有任何傾向性，這使文學作品喪失了其塑造、評判、顯現和追求價值的重要功能。追求嚴格寫實，缺少藝術加工與提煉，描寫常常顯得繁瑣、呆板和滯重。文學作品要求真實性，能夠打動讀者、使其產生共鳴的東西，而并不一定是事實。文學作品要求更好的是它的真實性，而非事實性，畢竟它不是新聞報道，重要的是能夠引起讀者的共感。對丑惡過多、過細的描寫，對人的生理行為過分渲染、往往招致讀者們反感。自然主義作家從生理和遺傳角度描寫人，尤其是將這些因素絕對化，削弱了對人性其它種種社會屬性的挖掘，損害了人物形象的描寫。造成了描寫的過于直白化，從而使其藝術層面有所不及。

二、對日本近代文壇的影響

19世紀末，日本明治維新之后力求富國強兵、文明開化，此時西方的各種各種思想被引進，文學思想也隨之大量流入日本。其中自然主義文學因其反封建道德和強烈的自我意識，很快占據的日本文壇，對日本近現代文壇影響十分顯著，并成為后來的日本強調自我暴露的“私小說”的盛行的深刻原因。二十世紀初，文壇上從西方介紹到日本的思想以左拉的最多，即自然主義的傳入。①但是這個時期人們只是很膚淺地理解并接受左拉的自然主義思想，即創作手法的模仿等，單純重視遺傳及環境，對心理、生理進行歸納，羅列一些殺人、發狂、強奸等事件，稱為前期自然主義。這遭到了反自然主義作家森歐外的批判。他認為雖然左拉倡導“沒理想論”，但其行為充分體現出其“大理想家”的一面，即他大力倡導的“社會改革”、“人性改造”，懷著一種社會主義的理想。這方面幾乎完全被前期自然主義作家所忽視。他們逐漸趨向于描寫一些瑣碎的事實，在對近代人平凡的日常生活的描寫中，沒有理想、也沒有任何抵抗。

日本涌現出大量的自然主義作家中不乏成就之高者如島崎藤村，田山花袋，永井荷風，小杉天外等。小杉天外是最早試圖模仿左拉貫徹“寫實”的作家，他在其小說《流行歌》序文中提到“自然就是自然。既不是善也不是惡，既不是美也不是丑……小說是想界的自然。不論對于善惡美丑哪一樣，都不應該受到該描寫或是不該描寫的牽制。”②永井荷風也是一個熱心的“左拉主義”實踐者，他的小說《地獄之花》的跋文中的有關闡述跟《小說實驗論》如出一轍。在這部小說中，他毫無顧忌地描寫了遺傳及環境影響下帶來的黑暗的獸性、暴力等事實。那個時代自然主義如潮水般的發展，自然帶來了大量的自然主義的小說創作。作家們在小說中通常傾向于赤裸裸的自我暴露。既然是學習、模仿左拉的自然主義文學，自然是以《實驗小說論》為權威教科書的，因此大體上的創作手法、思路跟左拉還是一致的。但是從西洋到東洋，免不了出現一些偏差。

三、兩者最終不同的道路

其實整體上來看，左拉在近代日本文壇上還是相當受追捧的。雖然有人批評自然主義作家，但是對左拉的理論本身還是贊同為主的，如吉田精一就對自然主義作家進行了批判，認為他們并沒有把握左拉理論的精髓，只是很表面地接受并進行低級的模仿。他毫不留情的指出“其他作家們只不過在一些刺激性的事件的羅列上模仿并追隨左拉表面性的特色、手法而已，如重視遺傳、環境，把心理、性格歸納到生理上，以及殺人、發狂、強奸等的描寫等。”③最終日本自然主義作家轉向了瑣碎的現實，專注于描寫近代人的日常生活，既沒有理想，也沒有任何抵抗。這點和左拉的理想是南轅北轍的，其實它已經踏上了“私小說”之路。

左拉雖然強調對對象物絕對真實、客觀的描寫，但同時也懷有強大的野心，在這樣的描寫之后，要達到一定的目的，即像醫學的實驗使人們了解生理構造、病源等并最終制服它一樣，小說家也要通過對人們行為的徹底調查、描寫，掌握其規律，建立人類科學，并最終實現對人自身的駕馭，使其朝著善的方向發展，帶有一定的社會主義理想的性質。他對醫學的發展滿了憧憬，認為“醫生要支配疾病，實在地實施治療，進而達到為了人類的幸福和健康而對生物施加作用。這樣，人類進入新世紀的時候，全能的人就能使自然服從，并利用其規則，盡可能的給地上帶來更多的正義和自由。”④不難看出，這也正是他對實驗小說的前景的向往，是他想要通過實驗達到的最終目的。

左拉的《實驗小說論》可以看做是對當時醫學突飛猛進發展極力推崇的結果，它對當時文壇的沖擊不可小覷，雖然也有一定消極的影響。而當初大張旗鼓引進西方自然主義文學特別是左拉的小說理論的日本近代文壇，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將其日本化，走上了自己獨特的自然主義道路。

注：本文中出現的引用均為參照日文版拙譯。

注釋：

①吉田精一.日本自然主義和左拉[J].新潮世界文學21月報,1970(02): 2.

②吉田精一.日本自然主義和左拉[J].新潮世界文學21月報,1970(02): 3.

③吉田精一.日本自然主義和左拉[J].新潮世界文學21月報,1970(02): 2.

④左拉,古賀照一,川口篤(譯).新潮世界文學21左拉[M].日本:新潮社, 1970:803.

[1]左拉,古賀照一,川口篤(譯).新潮世界文學21左拉[M].日本:新潮社, 1970.

[2]吉田精一.日本自然主義和左拉[J].新潮世界文學21月報,1970(02).

[3]河盛好藏.左拉的二、三則逸事[J].新潮世界文學21月報,1970(02).

[4]加賀乙彥.實驗小說論和實驗醫學導論[J].新潮世界文學21月報, 1970(02).

[5]宗左近.仍活著的左拉[J].新潮世界文學21月報,1970(02).

I565

A

1005-5312（2015）02-007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