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獨龍江之行

馬祿康

來到貢山十多年，我心里早想去趟獨龍江。但一是自己平時工作繁忙，難以抽身；二是聽說去獨龍江還要翻越雪山埡口，路途艱險，讓我心存畏懼，故而一拖再拖，久久未能成行。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才最終有了一次難忘的獨龍江之旅。

出發當天中午，風和日麗，煦暖的陽光驅散了冬日的寒冷，給人一種春天般的溫暖。難得的好天氣讓大家的心情都很舒暢，在車上有說有笑。我深知此次機會難得，一定要好好了卻一下自己十多年的心愿。

當車子在獨龍江公路上行駛的時候，我透過車窗，盡情地欣賞著沿途美麗的自然風光。進入高黎貢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后，沿途的風景變得越來越美了，雖然已是隆冬時節，卻看不到一絲冬天的蕭索和荒涼。色彩斑斕的霜葉夾雜在綠樹叢中，似姹紫嫣紅的鮮花在枝頭怒放。一陣微風吹來，紛紛揚揚的霜葉便在車子上方盤旋，好像是成千上萬只彩蝶在空中飛舞。看著眼前美麗的自然風光，聽著耳畔不時傳來清脆的鳥鳴聲和潺潺的流水聲，讓我們感覺整個旅途都流淌著一種醉人的詩意。

突然覺得身子在劇烈地晃動，我才發現車子已經離開了平坦的柏油路面，來到了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看來快要到雪山埡口了。果然，銀裝素裹的雪山很快就映入了我們的眼簾。在陽光的照耀下，在藍天的映襯下，一座座的雪山閃爍著圣潔的光芒，剛才還似漫步在百花盛開的春天里，怎么突然之間就置身于粉妝玉砌的冰雪之中呢。眼前如此美麗的雪景豈能匆匆別過，車一停，大家都爭先恐后地跳了下去。此刻，白茫茫的雪山就橫亙在我們眼前，雖然我們之間隔著一條峽谷，但感覺離得很近，似乎觸手可及。如此壯美的雪山早已令幾個同事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對著它高聲吶喊，聲音在千山萬水間回響，仿佛天地都為之震動。站在雪山埡口，凜冽的寒風如針尖般穿透了我們身上厚厚的冬裝，有一種徹骨的寒冷，但我們都不肯輕易退卻，直到欣賞夠了，才滿意地離開。

翻越了雪山埡口，車子很快再一次行使在柏油路上。此時，車窗外的自然風光比先前更加壯美了。峽谷兩岸，漫山遍野的原始森林如大海般波瀾壯闊，色彩斑斕的霜葉如海潮般縱橫馳騁，那是一種粗獷、奔放、酣暢淋漓而又大氣磅礴的美。還沒有到獨龍江，它就已經著實令我為之震撼了，激動得都快要把臉貼在車窗上了。聽司機說這些原始森林里還棲息著很多動物，他曾經看到野牛在溪邊飲水，也在公路上遇到過猴子和一些不知名的動物。他的話使獨龍江在我們心里變得更加神秘了，也讓我們對此行充滿了更多的期待。

為了欣賞美麗的自然風光，車子幾乎是邊走邊停，在路上耽擱了很長時間，當我們到獨龍江的時候，已是薄暮時分。暮色蒼茫的獨龍江仿佛罩著面紗的美少女，羞羞答答地顯得更加嫵媚動人。我們佇立在寒風中，靜靜地凝望著她，直到夜幕嚴嚴實實地遮蓋了她的輪廓。

夜晚的獨龍江有一種曠古的寧靜，耳畔只能隱隱約約地聽到一些細微的鳥鳴聲和潺潺的流水聲。我在心里默默地想，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夜晚，一個人獨居斗室，青燈黃卷，沏上一壺茶，不必紅袖添香，已然是一種絕好的享受。

翌日清晨，我們辦完事后，途經一個村寨，大家都有些好奇，便相約一起進去看看。

進入村寨后，我們在一棟房子旁邊看到一個席地而坐的中年漢子，他正低著頭忙著編竹簍，我們便朝著他走去。我們來到他身邊，非常禮貌地跟他打招呼，他卻好像沒聽見，只顧低著頭編他的竹簍。莫非是不歡迎我們吧？我們看到他在吧嗒吧嗒地抽著煙斗，便有意和他套近乎，走過去恭恭敬敬地遞給他一支煙，他好像有些意外地抬起頭瞄了我們一眼，便面無表情地接過那支煙。不過，這回他總算是打開了話匣子，慢條斯理地問我們：“你們是來旅游的吧？”“不是，我們是從縣城過來辦事的。”我們回答。他接過話茬說：“哦，原來是從縣城來辦事的。”然后，他就把手中的竹簍丟到一邊，跑回家了。很快，他和他的家人就抬出凳子、茶和一盤烤熟的洋芋，擺在了我們面前，他們熱情地招呼我們過去喝茶吃洋芋。我們雖有些不好意思，但終究拗不過他們的熱情，也就恭敬不如從命，過去坐了下來。他雖然還在旁邊編著他的竹簍，但話慢慢地多了起來，原來他是一個十分健談的人。

正當大家談得正歡的時候，他又把竹簍丟到一邊，站起來跑了。他是否又要回去拿吃的東西呢，我們心里都帶著這樣的疑問，不約而同地朝著他家的房子望去。不一會兒，他帶著家人出來了，他們頭上都戴著像紗窗一樣的防護罩，朝著房子前面的蜂箱走去。哦，原來他們要去割蜂蜜。很快，一碟帶著蜂巢、原汁原味、晶瑩透亮的蜂蜜就擺放在了我們的面前。這著實讓我們吃了一驚，獨龍族人熱情好客我早有耳聞，但對剛剛相識的人也能如此慷慨大方，卻有些出乎我們的意料。眼前的這一幕情景，很像陶淵明筆下描繪的世外桃源，在這個物欲橫流的世界里，居然還有這么一個純凈的角落，它仿佛遠離世俗，遺世而獨立。他們的淳樸和善良深深地打動了我，吃著甜甜的蜂蜜，我卻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吃了一點后，大家都不忍心再吃了，便找了一個借口，慌忙起身告辭，然后匆匆趕往獨龍江畔。

山間蜿蜒曲折的小路阻擋不了我們匆忙的腳步，很快，碧波蕩漾的獨龍江就近在咫尺了。可是，當我即將靠近它的時候，我卻突然停住了匆忙的腳步，我不敢靠近它，我怕自己滿身的塵埃會污染它如翡翠般碧綠的江水。但我終于管不住自己的雙腿，激動地跑上前去，捧起一汪江水，我要好好地看看它有多么地清澈。或許為了這一天，我等候了太久。

獨龍江峽谷兩岸植被茂盛，原始森林莽莽蒼蒼，參天古木遮天蔽日，這種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使獨龍江在歷經了千年的風霜雪雨后，還依然蕩漾著原始的芬芳。

我圓了我的夢，但我卻時常想念它，獨龍江清清的江水依然在我的夢里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