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與小魚兒

草日

那些現當代的國畫大師，幾乎每個人都有一種自己的“專屬動物”。比如齊白石畫蝦，徐悲鴻畫馬，張善子畫虎，黃胄畫驢……大自然中有這樣活潑潑的精靈，是畫家們的福分;而這些精靈能夠遇上充滿憐愛的大師，又是動物們的福分了。

吳作人畫的是金魚，一種很國學的小魚兒。金魚起源于中國，早在12世紀，國人已開始金魚家化的遺傳研究，現在世界各國的金魚都是直接或間接從中國引種的。

吳作人（1908—1997），原籍安徽涇縣，生于蘇州。少時，因家境貧困，小學未畢業便輟學在家自學。1926年他考入蘇州工業專科學校建筑系，1927年至1930年初先后就讀于上海藝術大學、南國藝術學院美術系及南京中央大學藝術系，師從徐悲鴻。1930年在徐悲鴻的資助鼓勵下赴歐洲學習，先入巴黎高等美術學校，后考入比利時布魯塞爾皇家美術學院白思天院長畫室學習，表現出非凡的藝術才能。白思天院長稱贊他“既不是弗拉曼畫派，又不是中國傳統，乃是充滿個性的作者”。

吳作人回國后在中央大學藝術系任教，成為徐悲鴻的得力助手。1985年3月，吳作人獲法國文學藝術最高勛章，1988年又被比利時國王授予王冠級勛章，成為中國畫家中得到這兩項榮譽的第一人。

和他的老師徐悲鴻一樣，吳作人喜作動物題材，最早畫牦牛和駱駝，后來畫熊貓、金魚。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他心態上的變化，越來越恬靜，越來越悠然，甚至回復到童年時的天真爛漫。

對于駱駝，吳作人著意表現其持重耐勞、堅韌不拔，在洪荒自然中剛毅沉穩的氣度。對于熊貓，吳作人則著意表現其性格憨厚、活潑可愛，在清幽環境中怡然自得的神情。

吳作人晚年畫金魚更是臻入化境，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凡欣賞過他的金魚國畫的人，無不為其中蘊含的神韻所深深打動。小小的金魚身上，充分體現了大師學貫中西，大膽創新的精神。他畫金魚在造型上忠實于物象，形態逼真，在用筆上也形成了一定程式。金魚的尾根不斷，從腹部到左尾翼一連到底，僅用一筆。對金魚背鰭、眼珠等部位也是運筆獨到，使金魚不僅有動態美，更具形態美，可謂動靜皆宜。以這幅縱46厘米，橫74厘米的《金魚》圖為例，幾尾金魚暢游水中，尾尾神態各異，在蓮葉之下怡然自得，又仿佛組成了一個“樂活團隊”。為了表現金魚特有的“平凡中的高雅”，吳作人以不同色彩，適當添入淡墨，去表現金魚在水中暢游的神態，優雅而飄逸。在構圖上也是力求變化，留白處雖不著墨，但河水漣漪、清澈見底之態盡在其中。整個畫面一氣呵成，極具中國傳統美學韻味。

大師與小魚兒，相濡以沫，又相忘于江湖。大師已經仙逝，但他留在宣紙上的小魚兒，則一天比一天鮮活，游進人們的視線，游進人們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