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陳良
張釋之秉公執法
文_陳良

張釋之畫像
漢文帝時期,大臣張釋之以嚴于守法、秉公執法而聞名。在擔任公車令時,張釋之遇見太子與梁王同乘一輛車入朝,至皇宮外司馬門不下車,徑直入宮。張釋之趕緊追上去,阻止太子、梁王直接進宮,并且上奏皇帝,彈劾他們犯下“不敬”過錯。薄太后聞知此事,十分震驚,文帝只好摘下帽子向母親致歉說:“都怪我管教兒子不嚴。”薄太后隨即派使臣送達赦免詔書,太子、梁王才得以允許入宮。張釋之如此嚴厲執法,更讓文帝刮目相看,既而任命他為中大夫。不久,又升任他為中郎將。隨著了解深入,文帝發現張釋之可堪大用,于是任命他為廷尉,主管朝廷司法工作。
一次,文帝出巡經過中渭橋,有一個人突然從橋下跑了出來,拉車輿的馬受驚不已。廷尉張釋之表示,此人違犯清道禁令,應處以罰金。文帝發怒說:“此人驚擾了我的馬,幸好我的馬溫順,換了別的馬,還不把我摔傷了?而廷尉只處以罰金,豈不太輕!”張釋之向皇上介紹:“法律,是天子與天下人必須共同遵守的。現在法律規定如此,若要再加重處罰,這樣法律就不能取信于民。廷尉,是維護天下公平的標桿,若有所偏失,天下執法者都會仿效,任意權衡輕重,老百姓豈不手足無措?愿陛下明察。”文帝沉思許久,對張釋之說:“廷尉處理是對的。”
后來,有人偷了高祖廟神座前的玉環,被抓到了。文帝非常惱火,下令廷尉將偷玉環之人治罪。張釋之按照偷盜宗廟服飾器物相關的法律定罪量刑,上奏皇帝,判處偷盜者死刑。文帝勃然大怒:“此人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竟敢偷盜先帝廟里器物!我把他交給廷尉處理,是想要給他滅族,以儆效尤。沒想到你只是按照法律規定處死偷盜者本人,這不符合我敬重宗廟的心意。”張釋之脫下帽子,叩頭謝罪說:“這樣依法治罪已經足夠了。況且罪名相同時,也要區分犯罪輕重。如今因偷盜宗廟器物就被處以滅族,萬一有愚蠢的人挖長陵一捧土,陛下將用什么刑律處決呢?”該案子因此擱置許久,后來文帝與薄太后說起此事,經太后認可,才認可張釋之的判決。
班固在《漢書·張釋之傳》中記述:“張釋之為廷尉,天下無冤民。”張釋之因此成為古代執法者之典范,當時不僅受到天下人的擁戴與稱頌,而且還贏得后世清官廉吏的崇敬與效仿。在推進依法治國的今天,我們仍能從張釋之身上獲得諸多有益的啟示。
如果法律不被信奉與遵守,就可能變成一紙空文,喪失其權威性,難以發揮應有效力。張釋之的守法信念就是,任何人都必須信奉與遵守公認的法律,皇帝也不能例外。正是基于具有法律信念,他才擁有法律思維,一旦遇到問題或案件,著眼于從法律角度觀察與思考。所以,司馬遷稱贊張釋之:“守法不阿意。”
值得稱道的是,張釋之準確把握執法尺度,力求司法公正。在執法過程中,他堅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秉公辦事,依罪量刑。不因為太子是未來皇帝,就容許他違規失禮;該制止的堅決制止,并果斷上奏彈劾。不因為老百姓是弱勢群體,就對他的偶然過失處以重刑,哪怕違背皇上意愿,也要依法做出裁判。正因為如此,司馬遷認為張釋之十分接近《洪范》所描述的王道境界:“不偏不黨,王道蕩蕩;不黨不偏,王道便便。”
古往今來,執法的最大障礙大多來自外部阻力,因為當事人雙方都希望執法者做出對自己有利的判決,為此不惜利用種種關系或手段施加影響,尤其是當權者偏好干預司法時;就張釋之而言,最大阻力來自于頂頭上司漢文帝,違背他的意愿會有極大風險,輕則免職丟官,重則殺頭喪命。張釋之則敢于排除外部阻力,追求司法公正,將個人得失置之度外,這是需要很大勇氣與智慧的,實在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