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 仔 糕 （外一篇）

※ 鐘 榮

豬 仔 糕 （外一篇）

※ 鐘 榮

夜披著黑幕擁抱著沉寂的鄉(xiāng)野，沒有月亮，只有稀稀落落的幾顆星星懶散地蜷縮在天幕邊際。

我躲藏在稻草垛里，稻桔桿刺得我全身酸酸癢癢。 遠處，奶奶的呼喚一聲緊接一聲，一聲比一聲焦急。

哼，讓你急！ 我臉上蕩漾著得意的笑容，從草窩里抽出一根稻草，放在嘴里，用牙齒輕輕撕咬。

白天，我吃了兩個大白兔糖一個牛耳餅后，還嚷著要吃豬仔糕。可奶奶始終不肯再給我買。

我倚在大門上嚶嚶地哭。

哼，真香！這時，屋后的小胖子拿著一個豬仔糕走到我面前，向我炫耀。

小胖子走后，我惱羞成怒，返回屋里拿來一把剪刀，狠狠將奶奶曬在外面的衣服剪去了半截袖子。

啪！雖然奶奶摑在我臉上的耳光，力度很輕，可我卻覺得鉆心般痛。父母不在身邊，我跟奶奶相依為命，長這么大，這是奶奶頭一回打我！

當我傷心欲絕地哭著從家里跑出來，就沒想到過再回家。夜幕緩緩落下時，我鉆進村頭曬谷場的稻草堆里，準備在那兒過一夜。

奶奶的呼喚聲漸漸遠去，耳邊傳來一陣陣此起彼伏的蟋蟀鳴叫聲。我的眼皮慢慢沉重，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xiāng)。

一覺醒來，曬谷場上已灑落著明晃晃的陽光。我突然感覺饑腸轆轆，起身往家里走。一夜間，心里的怨恨早已跑得無影無蹤。

老遠，我就看見門口的大石頭上，奶奶傴僂的身影。

“奶奶——”我喊了一聲，撲上前去。

“娃——”奶奶顫抖著站了起來，哽咽著把我擁入懷里。

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奶奶面容憔悴，兩眼布滿血絲，而她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豬仔糕！

第十個人

臘月寒冬。外面北風凜冽。

街頭一隅，一個老伯搖搖晃晃跌倒在地上，一直沒見爬起來。

冰冷的街道，冷漠的眼神，一個又一個的行人，從老人身邊匆匆走過。似乎沒人想到，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那是需要與時間賽跑的生機。

老伯趴在那兒，如同一只可憐的小狗，一動也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死神一步一步地逼近……

“阿伯，你怎么了？你醒醒！”這時，一個清脆好聽的聲音響起，一個美麗的白衣女孩上前攙扶起老人，正拿出手機準備撥打120。

“哈哈哈……你們輸了！你們得請客。”老人突然哈哈大笑著站了起來。

還沒等女孩反應過來，就從附近的角落走過來五六個老人。

“姑娘，謝謝你呀，如果不是你，我不但要輸?shù)粢活D茶錢，關鍵是要輸?shù)魩讉€老人的心啊！”老伯抓緊女孩的手，眼里噙滿混濁的老淚。

原來，幾個老人約好今天一起去喝茶，在去茶館的路上，大家談到了現(xiàn)在好人越來越少了，如果哪一天自己不小心在街頭跌倒了，恐怕沒人會上前搭救。

可老伯認為好人還是有的。于是其他幾個老人就跟他打賭，讓他假裝跌倒，如果10個人從他身邊經過，有一個人愿意上前搭救他的話，就算他贏，否則，今天喝茶全由他買單……

“姑娘呀，你知道嗎？你就是這第十個人呀！”老伯帶著哭腔邊說邊搖頭。

街上，風更大，天更冷了。

看著幾個老人步履蹣跚的背影，女孩的淚水撲簌而下。

爺爺?shù)囊羧菪γ灿忠淮胃‖F(xiàn)在女孩的眼前——那時，爺爺在地上躺了幾個小時，從爺爺身邊走過的，又何止十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