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 闊（外三首）

肖寒

選擇赴遠，是因為一生的遼闊

還不夠，還要補充些山水和人

當補充些山水和人，還不夠的時候

我就補充些孤獨，或者是可以代替孤獨的事物

而雪的遼闊更是有限

它只能走向比我的低還要低的低處

它只能悄悄地生長

它不能超越我

我已經把自己交了出去

我一路走來經過的河流、山川、田野

你也同樣經歷著。但我一直碌碌無為

只有在風大時

我才會有一些新的決定

看到大海奔向礁石時

我才會有一些新的決定

而往往那一時刻的決定

又被那一時刻的時光所抵消

我依然固執地敲打原來的地方

在無邊無際的塵埃中

等待有人確認。風越刮越無力

而雨水總是比風晚一步才到

我已經把自己交了出去

不論是喜是悲，我都屈服于

這漫長的人生

在云南

在云南，我看到最多的是樹木和云

在山頂，伸手就可以觸及的事物

太多，太多。在山頂

我矮得像一塊小小的

僅具有挺拔意義的石頭。野花

開在石縫，成為石頭最堅硬的棱角

成片的樹木遮蔽著成片的陽光

成片的草舉著成片的樹木

在云南，如果不能成為一片云

那就要成為一棵樹，如果不能成為一棵樹

那就一定要成為一株草

在云南，沒有什么比月光更為皎潔

洱海不能，玉龍雪山不能，詩人也不能

在四平，我有最簡單的名字

最寬闊的愛，最蕭瑟和簡樸的人生

野 花

不是現在，我是說

秋天的時候，它們格外妖艷

它們各個都帶有波浪形的鋸齒

有肉體，有骨架，有呼吸

秋天是最好的季節，這與收獲抑或是

交付無關，這堅韌的詞匯

一天比一天更接近我，但我并沒有比誰

更切近于它。是我多想了

就這樣繼續下去多好，我只需專注

我在空氣中醞釀著的身體

我確信，黃昏到來之前

這些空中飄浮著的花瓣和香氣

就會脫離它們的生活。樹上的葉子

就會變成金黃

事物就會開始變得寒涼而尖銳

更冷的時候，它們只給我看

它們的

鋒刃和鐵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