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之上 （外三首）

不止一次，那個夕陽快要下山的午后

在我記憶里出現，田野里

稻禾已經收走，幾頭小牛犢

漫不經心，舔食已經出茬的青苗

野花開滿山坡

散發的清香使人有些迷醉

一位面向水面的女子

正在洗一個紅布兜兜，清澈的溪水

漾著她光亮的腳丫和白皙的小腿

聽見有腳步聲傳來

她機警地抬起頭，靦腆，美麗

散在胸前的長發滴落著清亮的水滴

身后，群山之上都是夏天

暮色中的村莊

暮色將一束高粱染紅

葉子已枯萎，幾只螞蟻不停地上下攀爬

咩咩歸家的羊群

一只、兩只、三只，身子健碩

背糧食回家的人，走在

這傍晚的風里

菜地，老井，果園，鋤頭斜靠在石磨上

暮色大面積涌來，先頭的那一部分

從高粱的臂彎里，先是釀出一杯牧歌

而后三聲落地，五穗緘默

咕嚕嚕，母親的鍋里，升起一片月光

深 秋

再也聽不見流水聲了

天涼時節，葉子瘦了

饑餓，順從于流向，爬在地上的蝸牛

蛇，褪盡了皮

匍匐的前方，有著弧形的天空和大地

游走的影子，慣于長跑

從黎明到黑夜，一覺醒來時

云朵越過山巒，山風出處

許多小徑，覆蓋河流

雨后田野

遠處還有隱約的雷聲

山上的野草，地上的泥土

從周邊漏出的光，天上的云層

還沒有散盡

雨后的田野，飄散著泥土的香氣

快要收割的稻禾黃黃的，藏在下面的蛙聲

也是透明的，似乎這場雨洗凈了它的肺

一只蜻蜓安靜在一棵小草上，她是累了

還是在靜靜享受雨后大地的安寧

真想和它交換一下位置

讓這新鮮泥土，從我身體里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