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嬰
賣桑葚的老伯對我說
買點吧,補腎喲
說完又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
仿佛他是郎中
我是病人
我下意識摸進了兒時裝滿桑葚的褲袋
還抹了抹紫紅紫紅的小嘴
籃子長出一棵樹來
我理解的村落是這樣
煙火這兒坐落一點,那兒坐落一點
逐水而居,或就地挖井
未經規劃,強遷,是自然村
就像上帝隨手下出的棋子
雞犬相聞,彼此隱現
并且,煙是炊煙,火是柴火
能讓一鍋飯香透原野
一聲呼喚山山嶺嶺都聽見
常有女人挑水,偶有小孩哭聲
另有相熟的人在半路放下鋤頭說話
說喜事喪事,有限的豐年
看到村落的人必在高處
或者夢中。有炊煙從一個墟里上升
又從另一個墟里上升
就是說一個村莊算不上村落
要有幾個,幾十個,隔山相連
構成神性的人間
我對著山水點名
花朵,樹木,蜻蜓,湖水,藍天,白云
一個不少。我笑瞇了眼
開始領讀大雁
我對著詞典點名
芬芳,蔥蘢,靈動,清澈,高遠,飄逸
一個不少。我捂住了嘴
無聲勝過有聲
山水是一部褒義的詞典
夠我查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