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示錄

未見此花

啟示錄

未見此花

我曾是母親吊在乳房上的一團種子

在未發芽之前，被困在自己內心的黑夜里

直到季節說笑著走來，

又端坐在我身上，

忍耐是我命運的一部分。

我曾在蘆花的村莊里玩耍

村莊像戒指一樣

恰好地套著我的童年

晚歸是我命運的一部分。

我曾在處女的晚餐上，

把帶血的燭光夾到你的碗里，

小小的火柴就是我的命運。

我曾用君主的意志捆綁過一個男人，

他冰冷的眼神是我命運的一部分。

我曾在黃金的田野，

摟著分娩中的小麥

她死于豐腴的身體里

藏著白色的暴風雪，

饑寒是我的命運的一部分。

我曾鞭打過一頭受難的母牛，

傷痕是我命運的一部分。

我曾看著煙蒂上長出的水草

河畔的手臂，隱居在亂發之中

寂寞是我的命運的一部分。

我曾在絕望的時候伸手掐死了秋天，

口中流出的日子淚水涔涔

贖罪是我的命運。

我曾愛過一個人，曾在強盜的寨子里，

做替名的夫人

一壓即碎的婚床是我的命運。

我曾點燃你的暴怒，

紅豹子在你心臟的鼓點上奔跑

灼傷是你我的命運。

我曾按照內心的戒律來組成生活的教義

上帝就是我的命運。

漫長的自我的過程中

我曾虛榮又厭惡虛榮、

我曾懦弱又痛恨懦弱、

我曾善良又崇尚邪惡，

我是這無數種藥材熬成的苦味

疾病是我的命運。

而我的命運也是你的命運

選自《東方詩刊》總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