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過雨綠生涼

◎ 許冬林

芭蕉過雨綠生涼

◎ 許冬林

齊白石畫過一幅名為《雨后》的水墨畫，里面有芭蕉與小雀，上面題了詩句：“安居花草要商量，可肯移根傍短墻。心靜閑看物亦靜，芭蕉過雨綠生涼。”

我也欣賞過白石老人的另一幅芭蕉圖：好大的一片芭蕉葉，墨色濃郁，濕意透紙。葉柄處一只小蚱蜢爬來，翹起一對觸角，好像在喝芭蕉葉上的涼水，又好像是坐在葉面上臨風納涼。我一看，就想起了童年，想起了故鄉。

童年時，外婆家有一叢芭蕉，長得高過屋頂，遠看是一片豐碩壯闊的綠。蔥綠的芭蕉叢后面是一扇木門，上面的紅對聯還沒有完全褪色，紅綠映襯之下，仿佛日子也是斑斕多彩的。

外婆家的西邊還有一棵高大的杏樹，樹下堆著柴垛。初夏的午后，我們還沒有瞌睡，外婆就在芭蕉下洗杏、剝杏，吃完杏舍不得扔核，于是沿著籬笆一圈圈地埋下杏核，希望來年有更多的杏可以吃。

在外婆家晚飯總是吃得很早，太陽還懸掛在遠處的沙丘上就開飯了，于是就把桌子也端放在芭蕉葉下。外婆像個芭蕉公主，一個人帶著舅舅和姨娘等孩子們，日子過得既清貧又寂寞，卻也閑淡、安靜。在那個瀕江的沙洲上，我融入了外婆一家的生活里，覺得我們過得也像一叢芭蕉，在風雨里搖擺，也在露水里寂靜。這日子不夠濃墨重彩，可是素靜而清涼。多年以后，我已經長大，為人處世時我依舊秉持著這種清涼的氣息，總覺得清涼里才有情意久長。

（摘自作者新浪博客 圖/夕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