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冰兄的抗戰漫畫

●吳繼金

廖冰兄的抗戰漫畫

●吳繼金

漫畫藝術家廖冰兄，廣西武宣人，生于廣州。1934年開始發表漫畫作品；1936年發起組織 “廣州大眾漫畫會”，被聘為第一次全國漫畫展籌備委員；1938年在廣州舉辦 “廖冰兄抗戰連環漫畫展”；后到桂林參加 “中華全國抗戰木刻協會”的工作，創辦 《漫畫與木刻》雜志；1947年在香港加入 “人間畫會”；建國后任華南人民文學藝術學院教授，廣東省 “美協”副主席，廣州市文聯副主席，廣州漫畫學會會長。

1932年，廖冰兄在廣州的一家報紙上發表了他的第一幅以諷刺蔣介石任由日本占領東三省為題材的漫畫，開始踏入漫畫創作的道路。由于當時蔣介石極力壓制抗日言論，涉及這一題材的漫畫只能運用隱晦手法。1936年，在上海舉辦的第一屆全國漫畫展中，廖冰兄展出了他的 《標準奴才》漫畫，描寫的 “標準奴格”砍下自己的頭，并跪地手棒盤中自己的頭獻給主子，那人頭雖離開了脖子但仍作媚笑狀。畫面一角的主子正在飲酒，臉部只露出鼻、口，鼻下有日本人常留的小胡子，他手摸下巴表示滿意又好像在思考著什么。為向主子表忠心，不惜砍下自己的頭呈獻上，這樣的 “奴才”真是夠 “標準”了。當時日本帝國主義正加緊侵略中國，有的民族敗類投靠日寇當了死心塌地的鐵桿漢奸。結合作品產生的時代背景，不難了解這幅漫畫的諷刺矛頭所向和所具有的社會現實意義。

1938年2月，“廖冰兄抗戰連環漫畫展”在廣州市開幕。前往參觀的觀眾絡繹不絕，人們看到的不是公式化的標語口號宣傳，而是走進一個使人得到抗日救國教育、大振抗戰士氣的課堂。黃苗子在 《抗戰漫畫》第七期 （1938年4月1日出版）發表題為 《廖冰兄的畫展》中寫道：“冰兄是一個感覺靈敏，善于揀取趣味醇馥的題材，而帶有濃厚的南方獨有的裝飾風味的作風的一位漫畫作者，而這一次，在會場上展出的每一張作品，突然地使人感到他的 ‘轉變’是偉大得可怕！冰兄是一個充滿著熱情而感覺敏銳的青年漫畫家，他有火一樣的熱狂、偉大的心臟。他不僅趨向藝術趣味的探討，他更加緊尖銳了他特有的武器，向著敵人施以命中的投擊！他絕不是一個僅帶有裝飾風的小品漫畫家，他是一個民族斗爭的武士！”

《抗戰連環漫畫》在廣州展覽后，廖冰兄赴武漢加入“救亡漫畫宣傳隊”。該隊后來成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政治部三廳領導下擔負抗日文藝宣傳的機構。廖冰兄的畫正好趕上4月間在漢口舉辦的“保衛武漢”宣傳周活動中展出。

廖冰兄創作的漫畫，熱情地歌頌了中國人民的偉大的抗戰精神，號召人民起來反抗外來的侵略和壓迫。《同胞呀!反抗吧!》漫畫，上面寫道：“日本鬼，真橫霸。想滅亡我中華！任他拿，任他殺，任他打。”面對日本侵略者的欺壓，反抗才是唯一的出路。《中國是不能屈服的》描寫了在日本的屠刀下，中國人民不畏犧牲，奮勇反抗的情景。《游擊戰士》漫畫，充分地表達了游擊戰士俘獲日本鬼子的場面。他創作的《最后勝利的信念》，由六幅畫面構成：第一幅，我們增加了強大的武器；第二幅，個個民眾幫助軍隊；第三幅，描寫敵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死路；第四幅，描寫我軍開展運動戰、游擊戰和陣地戰，敵人在我們手中打滾；第五幅，畫的是敵人的兩只腳和一只手已被中國人民牢牢地釘住了，只剩下最后一只手，再把那只手釘起來；第六幅，人民拿著抗戰勝利的喜報，增強了勝利的信心。廖冰兄創作的反映少年兒童支持抗戰的漫畫，還配有這樣一首小詩：

《他又占領了一塊地方了》

《筑起我們鋼鐵的長城》

勿說孩子年紀小，

門門本領都齊全。

炮火叢中傳書信，

街頭村角做宣傳。

廖冰兄創作的《失敗的堆積》揭示了日本必敗、中國必勝的道理。黃茅對這組漫畫談道：“以破炮為失敗的代表，自第一幅開始增加，到第四幅結束了自己。作者在這里夸張了許多東西，日本軍閥背著破炮，破炮造形的圖案化，第四幅日本軍閥吊在旗桿上，這些都是經過夸張的，但是這些超現實的夸張畫出來后，我們所得到的感覺是很舒服的，并無不合理之處，這原因很簡單，讀者意會其諷刺作用超出于去根究物體的布置是否合理……”他創作的 《日本豬玀吸血圖》，揭示了日本的財閥、軍閥、政客通過發動戰爭損民利已，吸干了民眾的血汗，將國家的財政收入之80%以上用于軍費開支，使國民經濟處于崩潰狀態。廖冰兄為 《抗日漫畫》第十二期作的封面漫畫 《他又占領了一塊地方了》，則暴露日本侵略軍每占領一塊中華國土，都會遭到中國人民的反抗。占領的地方越多，越損兵折將，加速滅亡。

此時，毛澤東的 《論持久戰》發表，廖冰兄讀后十分振奮，按 《論持久戰》的精神夜以繼日，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創作了題為 《抗戰必勝連環圖》的連環漫畫。作品用裁成寬50厘米、長1米的白布，每塊布畫兩幅，編繪一套分章分節、圖文并茂，每幅畫都用韻文作說明，比 《抗戰連環漫畫》更通俗易懂。它分兩部分，一為《越戰越強的中國》，一為《越戰越弱的日本》，從政治、軍事、經濟、國際各方面說明抗戰必勝的道理。每組畫一個細節，人物為主，場景輔之，干凈明朗，過目難忘。每組畫又配詩一首，明白如話，朗朗上口。如 《軍民一齊上戰場》一幅，詩曰：“從前兵打仗，百姓全不管；現在兵打仗，百姓齊幫忙；軍隊受了傷，百姓來接槍；軍民齊合力，一同上戰場。”另一幅 《一個拼十個》的配詩更有意趣：“從前五個拼他一個；后來三個拼他一個；現在一個拼他一個；還要一個拼他十個。”以一個個具體的細節入畫入詩，把軍民團結抗敵的情誼和決心表達得十分生動真切。當這套連環畫首次于1939年3月9日至11日由漫畫宣傳隊帶往湖南零陵展出時，就引起了轟動。后來在安徽、浙江、江西、廣西各省城鄉巡回展出，收到很大的宣傳效果。1939年秋，廖冰兄還與木刻家陳仲綱合作把這套作品刻成版畫，在桂林由胡愈之創辦的文化供應社特印制2萬冊，發給前線士兵，使其在更大范圍傳播。賴少其曾在 《一個時代的藝術》一文中，評價該作品 “大膽地采取民間藝術（至少是受其影響）的形式，以及經過浙、皖、贛、湘、桂數省百余次的展覽，民眾都如獲異寶的感到興趣，最重要的還是它能以極通俗的繪畫手法描寫難以描寫的政治、經濟、軍事各種抽象的題材。”

《失敗的堆積》

《抗戰必勝連環圖》

抗戰勝利后，1945年，廖冰兄與葉淺予等人舉辦八人漫畫聯展。同年開始創作連環漫畫 《貓國春秋》，旨在抨擊和揭露時政黑暗腐敗和社會陰暗面，翌年在重慶首次展出。其中《誅“逆”圖》，是揭露和諷刺國民黨反動派用特務迫害進步人士的一幅漫畫。作者把劊子手和監斬官都處理成頭腳顛倒、似人非人、似獸非獸的怪物；而 “逆行犯”則頂天立地，雖被五花大綁，仍然威武不屈。作品通過這種 “倒”與“立”的構思和象征手法，深刻地揭露了反動派倒行逆施的罪行，頌揚了革命人民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大片黑色的背景，有助于烘托當時政治環境氣氛和突出作品人物形象。郭沫若看后頗受激勵，接連去了幾次，并揮筆寫下漫畫式的倒題詩：

兄叫我打油，我只剩骨頭。

請貓王恕罪，我倒題一首。

歷史學家翦伯贊看了，當場也提筆作詩；

冰兄作春秋，亂貓賊子懼。

氣死孔夫子，搶了好生意。

此后，廖冰兄又在成都、昆明、香港成功舉辦了 “《貓國春秋》漫畫展”，對當時興起的反內戰、爭民主運動推波助瀾，產生強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