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都孤兒》南希的悲劇命運與狄更斯思想局限的潛在聯系

■李茂鵬

南希是英國著名批判現實主義作家狄更斯的小說《霧都孤兒》中的女角色，她在黑暗的環境里與罪犯一起生活，卻沒有泯滅善良的本性，自始至終堅守著純潔的品質與正直的人格。她試圖救贖自己的愛人兇狠殘暴的比爾·賽克斯，最終毅然用死亡守護自己靈魂與肉體的純凈。南希的悲劇與狄更斯思想局限有著密切的關聯，南希的犧牲淋漓地詮釋出生命的意義和價值，但不是有效解決社會矛盾的正確方法。

一、南希的悲劇是狄更斯童年時期心靈受創的真實重現

英國在1832 年通過議會改革為資本主義發展提供了便利的條件，繼而使英國在工業生產方面登臨世界榜首。資本主義在迅速發展之余也逐漸暴露其弊病，即殘酷剝削勞動大眾。機械化生產造成工人失業，童工和女工被廉價雇傭，工人的勞動條件和生活條件十分惡劣。（1）1834 年新濟貧法的出臺更是使英國原本貧窮人民的生活變得更加水深火熱。少年狄更斯家境貧寒，生活拮據，又因父親入獄，不得不輟學謀生。悲慘的生活經歷使童年時期的狄更斯的心靈蒙上一層久久揮之不去陰影，以致于他日后創作的文學作品的人物身上也有所體現。

《霧都孤兒》這部作品是狄更斯于1838 年發表，以流浪少年為主角揭露當時英國社會的黑暗和殘酷。資本主義社會制度的弊端和冷酷使邊緣少年成為社會環境下的犧牲品跌入犯罪的深淵，南希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不同于主人公奧利弗的苦盡甘來，南希的生命中沒能適時出現善良的紳士布朗洛先生、好心的梅萊夫人以及羅斯伯恩醫生她終日面對的不是陰險狡詐的費金就是兇狠殘暴的賽克斯，黑暗的生活已經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甚至無法接受羅斯小姐和布朗洛先生的幫助。小人物的溫情無法驅逐社會的黑暗，更不能博得資產階級的同情與支持，死亡只能是南希的最終結局。南希的死亡是狄更斯童年時期心靈受創在文學人物身上的真實重現，也說明僅僅控斥黑暗社會對變革社會起不了太大作用。

二、南希的悲劇流露出狄更斯對社會現實的悲觀態度

書中描寫南希一直過著流浪街頭的生活。（2）時常忍受饑寒交迫，面對酗酒斗毆，以及與犯罪分子一道生活。她被迫做著壞事，但并未迷失本性，她用外表的堅強來掩蓋內心的脆弱。南希的個性嚴重對立與她所處的黑暗環境，面對猖狂的邪惡勢力，凸顯出她的無助與弱小。南希寄予著作者的理想，敢于行動，勇于負責。然而她肩負的重任與惡勢力的強大，以及主觀上內心的躊躇，造成她在行動之中猶豫彷徨。南希對人生的認識，美好生活的向往，她的悲傷與痛苦，都是狄更斯對社會現實的犀利批判和深度憂傷。

《霧都孤兒》表現出狄更斯人道主義的情懷，他譴責社會的黑暗和罪惡，對社會的發展作出積極的貢獻。但他作為資產階級作家，對社會現實悲觀的同時，卻拿不出切實的改造方案。南希的死便是狄更斯對社會現實悲觀態度的表露。盡管書中描寫的黑暗世界也存在著很多善良的人，可無法從根本上使糟糕制度和不良風貌得到改觀。

三、南希的悲劇揭示狄更斯“仁愛”思想不成熟的一面

狄更斯作品的結局多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最終皆大歡喜，對小人物命運的同情貫穿全書。“仁愛”精神是狄更斯創作思想人道主義的核心，在早期創作的《霧都孤兒》里也有所體現。奧利弗過上幸福圓滿的生活告別過去的陰霾；罪惡的地下世界被摧毀除費金和賽克斯得到應有懲罰其余人如查理·貝茨等人皆改過自新；哈利和羅斯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南希的死則是對狄更斯創作思想的一種顛覆。南希是一個個性獨立，敢于與命運對抗的姑娘，她的毀滅不單是個人的悲劇，也反映出狄更斯“仁愛”思想與時代、環境的矛盾，僅靠“仁愛”精神不能改變資產階級的本質。

當南希第一次見到羅斯，敘述自己的身世時，羅斯下意識地后退；當南希第二次會面布朗洛先生和羅斯小姐準備講述事件真相時，布朗洛先生曾一度持懷疑態度。南希的淚水可以得到布朗洛先生等有產者的諒解，但得不到資產階級和黑暗社會的同情。狄更斯從南希的遭遇在側面烘托社會制度的不合理，寄希望于用“仁愛”精神對社會進行改良，就預先注定南希個人孤獨反抗的悲劇命運。

四、南希的悲劇體現出狄更斯人道主義的局限

南希誤拐奧利弗鑄下大錯試圖彌補，但迫于壓力無奈與費金一伙妥協；她與羅斯見面講述自己身世、證明奧利弗清白、道破幕后主使卻無力告別黑暗的生活，全身而退；她與布朗洛、羅斯再度會面道出蒙克斯陰謀，卻堅持不告發費金的犯罪團伙；面對費克斯的暴行，彌留之際仍向上帝祈禱，救贖其靈魂。

終上所述，南希是一個在地下世界逐漸覺醒并尋求走向新生的人物形象。南希身上體現出人道主義的博愛情懷，但她的性格中也有妥協與軟弱的缺陷，這使得她無法與黑暗勢力徹底作斗爭，不能將自己美好的愿望轉化為社會現實，失敗只能是她的最終結局。狄更斯通過描寫南希，表現出對底層人民悲慘生活的同情、和對惡勢力和資產階級的憤怒。但狄更斯以人道主義反對革命，將希望寄托于資本家的“仁愛”和上帝，逆來順受屈服于社會現實，這就將人道主義的局限體現出來。

五、總結

狄更斯站在小資產階級的立場希望冷酷的社會充滿人道的溫暖與關懷，但他的想法在殘酷的社會現實面前顯得勢單力孤，如同南希一樣。南希的悲劇反映出狄更斯人道主義溫和的一面無法與狡詐與虛偽的黑暗勢力抗衡，以及人道主義的道德感懷無法摒除人性的邪惡，即便狄更斯的思想符合時代的需要、歷史的潮流和英國人民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