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 董喜陽
上帝的字典(組章)
吉林董喜陽
時間烤著火爐,一圈人靠著中心圍繞。等待死亡的過程仿佛河水逆流,下游的鳥鳴充當上游的聽音筒。我的一生多么滑稽,扛著主義的大旗趕路,沒有雪花臨到我。
時間在拒絕賄賂,對于我的敷衍它明察秋毫。虛妄之境,我不攻破。編織一個謊言掩耳盜鈴,命運的補丁誰也扯不掉。在風里,這明暗的爭奪吞噬。
生死都要來,別人的死換來你的生。我已準備好,美酒佳肴??畲欠蠲k事的官差,也許他會像我前世的官人善待于我。繡花鞋,紅蓋頭,二鍋頭,大煙斗……我的死亡就是我的出生,我的出嫁剛好就是時間反芻的那部分。
風大雨急,我絕不走。要保完整的身子,證明我的清白。
宣紙角一群常住居民,曖昧的詞語綿延。
筆墨對于文化的鋪設與強制,讓四月的屋檐包藏隱喻。陽光攙扶的枝丫換了新裝,一盆植物顯陽臺。一個新詞爬上來,未來。一朵芍藥花,拖著銀鈴的笑鬧。
揮毫的男女映山峰,吟誦的斷章紙上盈。紙壁上的河流,歷史的岔路口,等待歲月閱讀和精神呼喚。如果你是孤獨的魂魄,走進時間車站:那么,開始的地方一定沒有色彩,結束的地方卻浸透著細節和萬籟。
一張紙窗的兩端,背景足夠藍,藍成自由的蝶戀花?
筆、墨、紙、硯。
午后時光驚瀲滟,日常乾坤起波瀾。小迷失,一雙鞋的夏日里。
就像是兩個入口,盛滿著心事。微風迷醉,池塘下的軟風景,樹葉蓋不住的小蟬鳴。想象在一瓶半開的啤酒里,漸漸地稀釋,跋涉。
而后滑落在一袋花生米里,不見影蹤。
睡在酒店里的陌生人,薩克斯管的皮膚,香艷奪目,精致細微。
這塵封的童年,記憶里的都市風景。樓房的影子夸耀自己。被人排擠,妒忌的情景。嘴里得意的笑冒著泡,占用的土地緘默不語。
誰在制造一次桃色事件?被等待的人忽略了太久,我們迎來自身的潰爛。
扎手的時光,灑出來。青煙任性,彌漫在陸地中央。
我們被上帝帶走,成為字典里不具神性的詞匯。
黑色的風裹著黑色的夜,風是夜縫制的時間的大氅。華美、秀麗,是明艷,更是銳利的釘子,螺絲刀或是捏在手心的將落未落的一滴汗。這夜是稚嫩的小鮮肉,身著墨色夜行衣。里面的小背心,保暖的天鵝絨……
我的暗號在心里,不曾另類的銘記,沒有教化的聆聽,托住燙手的星辰。
滋生是孤獨的傳宗接代,黑苔蘚在宗祠里入職心窩。
工作是宣讀圣旨,是洗凈夜空,一把無刃的血劍。大動脈的藏匿多年,暗涌的探測儀永遠是精準的,高大的嘴唇贊美的方言。
黑色的狂魔亂舞,攻擊思維的防線。除了我的所有人都是扁鵲,這位牧羊血源的長者,按住脈門。雨水在心里,魚兒在水里,我和你呢——相遇在一場病中。
床前的書里夾滿月光,光芒中浮現鬼臉。
書里綻放的一朵黑色泛血的梨花。點點相思淚,思索到窗邊。
曇花蹲在深夜的影子里,丈量花期,掙扎的驚險在浪頭上打著旋。
你的白天,她的黑夜。足印,鄉音分分鐘的十萬八千里。
想起我的低頭,麥穗溫柔的頓首。秋千已經涼了,擦拭的人走了好久,上面我粘貼的童年,搖晃的青春呢?倒垂在繩影中,冷的部分又被煽情捂熱了些。
媽媽懷中的襁褓,是我。削平申辯的沙漏,它的辯詞在寬扁中露出馬腳。
今夜,不脛而走的東西還有很多,比如時間,水缸中盛滿的光影。
假裝成有生命的境界,假裝活著,并且在不死之前活得挺好。
假裝不好看,看不好漂亮從宋詞的一闋中逃逸,穿越低矮的蒲草發出嘆息。我已經不再相信:美人的香氣與新鮮的閨閣。假裝不看人,假裝目光在墻上破碎,掉渣。
借調的夢想,我的夢想是被戒掉。別和我談湮沒,黃和黑都沒欺負誰。
抹布不遮掩,神情不害羞。臺階上飄滿音符,假裝的境況好轉。
假裝的境界高大起來,高古芳華,蓬松雅姿。
假裝做點夢,乘坐遠古飛來的馬車。捎我回到天姥山,過一把再世為人的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