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白二則

□　陳　璇

補白二則

□陳璇

●李曉延后悔了，因為當初是自己給弟弟找的消防員工作。

她聽說，那個工作“就是‘幼兒園大班’，給你看孩子的，讓孩子練練”。

買煙送禮托關系，弟弟李長興成了“最好單位的成員”，作為合同工，他的待遇跟正式工標準不同。

干了不到1個月，弟弟嫌“港口離家遠，上網不方便，一幫大老爺們兒就那么待著”，想辭職。

面對弟弟的不情愿，姐姐訴說找關系的辛酸，極力勸阻。從此，弟弟沒再提辭職的事。

轉眼一年，弟弟只出過三次警。姐姐回憶，前兩次分別是“有人手機掉溝里了”和“狗掉水里了”。

到第三次出警，也是第一次正式赴火場，19歲弟弟遇到了天津港爆炸，至今失聯。

去年夏天，李曉延聽說天津港要招消防員，便去打聽:“危不危險？我家就這一個男丁。”

●87歲的孤寡老人李樹榮，餓得皮包骨頭，去世了。當地官方稱，死因是心臟病。

曾經有人看到這位家在山東平度的老人，赤身裸體地躺在土炕上，身下墊著破舊凌亂的褥子。他跟饑餓搏斗得奄奄一息，似乎連多喘口氣的力氣都沒有了。

回顧這位老人的生平，短短數語可以總結:結婚，離異，無子女，主要以種地和撿廢品為生，他的1.92畝口糧地轉租給本村村民耕種。

如果不是數天前，有人將他的照片和境況發布于網絡，他很可能無聲無息地離世，輕飄飄的，就像餓得變形的軀體一樣，沒有太多重量。

但他的身軀又是極其沉重的，負重著世間的孤獨、麻木和炎涼，還有他人生最后時光里意外獲得的關注、同情和議論。很難說，他最終是被沉重壓垮了，還是被輕盈風干了。

（摘自《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