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 破
為何那么多人想要控制權
□ 石 破
朋友孩子的班上最近發生一件事兒:期末考試結束,不知誰把講臺上的3盒粉筆全扔了。老師查問,同學們都說可能是外班同學扔的。老師不信,讓每位同學寫紙條舉報。但,孩子們的惡作劇令老師哭笑不得:得票最高的竟然是根本沒到校的一位同學!
老師很失望,“覺得做了壞事的同學不敢擔當,其他同學也不敢與壞人壞事做斗爭”。家長熱議紛紛,有的說孩子頑皮,有的說孩子可能是緊張考試后的一種發泄,也有的為孩子們給老師添煩惱而道歉……
對于孩子的成長而言,學校、家長和老師構筑了一個共同的權力結構,老師的權威是超人式的,孩子們事事被教導應該做什么和怎么做——他們的行為不應該僅僅出于自己的動機,而應該出于學校、老師這樣處于更高位置者的動機體系;而家長也運用自己的權威,對塑造孩子“屈從型性格”的過程進行補強——家長擁有的資源遠遠多于孩子,并非只有威懾和鎮壓這兩件武器可用。有一則笑話,講兩個小孩子在私聊,一個說:“為什么家長總說我們挑食,而他們從來都不挑食?”另一個回答:“因為他們買來的都是自己喜歡吃的?!?/p>
前不久聽一位“教育專家”講座。他提到某城市中學招生的一道作文題,素材是:日軍侵華,一位收藏家意識到日軍鐵蹄所到處,名勝古跡將毀于一旦,于是他向全國每個縣郵政局長寄一封信、兩塊銅元,懇求收信者將本地名勝拍照片寄給他。結果,所有的郵政局長都拍了照,寄給了他,并且全都退還了銅元?!斑@說明了什么?”教育專家發問,不等聽眾回答,他又說:“信任!這就是信任的力量!”
我們都知道,作文要寫的是外在經驗與內在經驗的融合。對于作文者來說,“收藏家與郵政局長們的故事”是外在經驗,而作文者的內在經驗則各各不同,像魯迅寫的“我忽而聽到夜半的笑聲”就絕對是唯他獨有的內在經驗。教育專家將上述素材的意義一錘定音,“內在經驗外在化,外在經驗格式化”,逼仄了寫作者的想象天地,讓你只能在“信任”一途做文章,這,也是“權力控制”的一種表現。
回到本文的主題:為什么社會上有那么多人想要控制權?
我認為原因在于他們都想達到自己的目的。權力就是生產力!權力才是硬道理!老師(家長)與學生的關系,不過是社會最常見的權力關系之一。不管是誰,只要他能制造出你對他的需求和依賴,他就有了權力,也有了實現自己意圖的途徑。
跟改革開放前比,我們受到的硬約束少了,但軟約束卻多多了。社會讓我們相信的那些規則,具有非常大的支配作用——規則跟個體的關系是“你是風兒我是沙”的關系;如果規則似是而非,我們就只能不斷地做出錯事。
用想法和觀念去灌輸出一種需要,并且這需要只有他可以滿足,是現代營銷的常見手法——需求不是本來存在的,而是被創造出來的。舊的營銷模式是“只要你瞌睡,就有人給你送上枕頭”,更新的模式是“把不瞌睡的人弄瞌睡,然后給他送上枕頭”!
最好的商業廣告和“心靈雞湯”之類,都具有直擊人心的魅力,這看似很“正能量”,但人心其實是一個很容易攪渾的地方。懷疑一切是不可能的,你總得有一個認識世界的視角,況且,商業營銷的高手,會專門針對你“懷疑一切”的傾向,創造出“唯有我說的最可信”的需求來!
只有我們清醒地認識到,別人灌輸給你的想法或觀念,乃是經常被用來創造、獲取和保持他們的權力,我們才能時刻保持警覺,不會輕易贊同、擁抱,當然也不輕易懷疑某種新想法、新觀念,而是會將其放到更大的社會背景去審視、去思考,從而獨立、明智地生活。
(摘自《南風窗》2015年第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