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個小島當島主

□ 譚山山

買個小島當島主

□ 譚山山

崎山克彥用畢生積蓄的1000萬日元買下一個島。他要做的是用自己的力量改善島民的生活，同時保護這里的自然生態和島民的價值觀、生活觀。他要保護一個人間樂園。

崎山克彥決定買下卡兒哈甘島，只花了幾秒鐘時間。

那是1987年9月的事。當時他剛剛從講談社國際公司辭職三個月，對接下來要做什么還沒有具體的想法，于是飛到菲律賓玩潛水。一天，在西羅德甘島午休時，當地的潛水好手指著遠方浮出來的小島說:“那個島現在要賣喲!那是我看過的最美的島了!”崎山克彥說，“突然之間我熱血沸騰了起來”，并不假思索開口詢問:“多少錢?”“若價錢是在200萬比索上下的話，我就會買。”一比索當時大約5日元，他要為這個島花1000萬日元，也就是畢生的積蓄。但他迅速下了決心:買了!

那一年，崎山52歲。卡兒哈甘島是個在地圖上沒有標注的小島，位于菲律賓宿務島東南約15公里處，面積約5萬平方米，大小相當于東京巨蛋體育館。臺灣《時報周刊》社長夏珍說，崎山的選擇有著一種“精準的浪漫”。他決定退休時，已在職場打拼差不多30年，盤算著此后還將有30年精力充沛的生活可過，他打算用這后30年去創造一種完全不同的生活、一個全新的自己。這是一個男人的浪漫，而他成功地將浪漫付諸實踐。

崎山作為島主碰到的第一個難題是:300名原住民何去何從?有人建議他讓島民全部搬走，但崎山沒有這么做，他不希望這個島變成“我的島”，而是他和島民一起生活、一起建設的“我們的島”。他要做的，是用自己的力量改善島民的生活，同時保護小島的自然生態和島民的價值觀、生活觀——在他看來，那里的生活方式就是21世紀最先進的生活方式。

慕名來到島上的小野明男這樣寫道:“我好像從那個被表情冷漠的人包圍、日夜不停工作的世界里逃了出來，突然被放逐到這個島上。大約過了三天，我就習慣了島上鮮明強烈的色彩，我的生物鐘也能隨著島上的時間擺動。過去那種揮之不去的不安以及酒色財氣的無聊應酬帶來的失落感，好像不消三天就從我的身體里消失，留下的盡是通體的舒暢。這種能在大自然的啟示下，得到心靈紓緩的感覺真好。我想即使是缺乏色彩、一副撲克臉的日本人也能被這里的氣息感染。”

筱遠喜彥是熟知熱帶島嶼實際狀況的人類學家，現任職于夏威夷的比夏普博物館。在他看來，一個環境純粹的樂園是存在的，不過，實際住過之后，人們可能會產生“這里真的是樂園嗎”的疑問。來過卡兒哈甘后，筱遠喜彥指出這里的缺點:一、蚊子多；二、不知道椰子何時會砸下來；三、有會蟄人的小蟲；四、搞不清土地歸屬何人所有。

崎山承認，土地歸屬是多少有點問題——他買下卡兒哈甘島時，前島主擁有島上八成的土地，而且以此向銀行抵押貸款。好在崎山有個能干的律師，現在除了兩小塊土地，整個島已歸他個人所有。至于蚊子、蟲子，其實不算太多；椰子砸人的風險是有的，小心起見，最好不要從椰樹下走過。他自己有一段時間就是一面抬頭望著天空，一面走樹與樹之間的中間路線。不過島上從沒發生過椰子砸死人的事件，就算被椰子擊中，結果破裂的也只是果實而不是人腦——所以，卡兒哈甘島還是符合“樂園”的條件的。

早先，這個樂園沒有電力，島民靠一種用可樂空瓶或空罐子做成的名為“蘭帕涅利亞”的油燈照明；沒有自來水，煮飯、洗衣、洗澡全靠收集的雨水；也沒有廁所，全在露天解決，看到島民拿著小片椰子殼鬼鬼祟祟往偏僻處走，那就是去方便了。島主崎山上任后，裝了太陽能電池板(一個東京的朋友慷慨地送了5片)，還買了一臺汽油發電機，幫島民裝好集雨裝置，建了4個公廁，一共有16個使用海水的馬桶。除此之外，崎山的妻子順子教會了當地婦女做拼布，如今，島上約有100名婦女制作拼布，販賣拼布的收入占了總現金收入的1/3。同時，因為擔心游客過多破壞小島的寧靜氣氛，崎山采取了征收入島費的辦法。

“在島上，沒有什么事情是非做不可的。不管是陽光、風、潮水等自然萬物，還是人與人的相遇相約，都沒什么是特別需要安排或在意的。只要平平穩穩度過每一天就行了。”崎山克彥要守護的，就是這樣的人間樂園。

（摘自《新周刊》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