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云飄過來[組詩]

林新榮

今夜瑤溪

這一把瑤琴，從山頂鋪到山尾

山澗，肯定是琴身

絲弦是什么

就不說了

叮當的音韻

一個高度

像夜色一樣

此時

知音在夜色里

夜色在清寂里

清寂伏在山澗

此時，他們都在顧影自憐

雨聲淅瀝的瑤溪

再一次

浸透心的脈絡

我舉起了局部

罷了，罷了

且讓我飲盡這雨之色

在凜冽的寒風里

明晨，讓曙光、鳥鳴鋪在這一架玉琴上

大羅山中

毫無拖泥帶水，它不僅露出凈

還現出潔

晴朗的天空下

汪汪的水

對著綠樹

我坐在龍脊的對面

聽歲月刮過陣陣寂靜

最后歸于水面的波紋，消弭于不知處

我的孤獨一一倒映著天空

天空的孤獨，提煉成

湛藍之色

它帶不走什么

它會把歲月的沉積：

悲涼、蒼茫、侵擾、絕望……

瞬間上升到慈悲

一朵云飄過來

想起從此不會再見的昨天，以及

摸不真切的今天，明天

又是什么呢？心里一陣茫然

在路上，我吹口哨

想象著前方

手里比畫著，作刀

砍向虛無

少年的臉上飛過滄桑

這滄桑與嘴里呼出的

氣息合步

……呼，呼呼……

一只鳥趕過來

三只螞蟻爬過來

青山空渺，唯虛無，孤寞為大

歲月靜好

露珠的心

悠悠流淌

是路旁的一葉春芽

扯一匹云彩

捧一顆星辰

在水與水之間

在石與石之上

在心與身之下

拐彎

我得承認

空相對于滿

雨相對于寂寞

你相對于水聲

——看起來是如此靜默

山 寺

寂靜一點一點在聚集

禪寺立在峰頂

像一位隱士

我步出寺院

頭頂的云朵

積聚著眩暈

露水、梵鐘

圍著落葉打轉

一些被山風吹散

一些被兩三對鳥翅馱走

兩株樹

它們恣意生長著

它們各不相同

遒勁的枝葉

似乎要達到某種境界

我相信

它們腳下的根

也不是為了把對手絆倒

而是讓彼此間貼得更近

更挺拔

面對那山風

各自搖晃著堅守

雨來了也一樣

相互汲取信念和力量

陪自己喝茶

杯子里布滿了星光

那是黃昏溜了進來

他坐在幽寂與孤獨里

舉起的茶杯搖晃著

里面全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