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閆笑煒
“水十條”下的煤化工轉型
文/閆笑煒

2015年4月16日,國務院正式發布《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簡稱“水十條”。煤化工水消耗量大,污水處理非常關鍵,“水十條”的提出對該行業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煤化工的環保轉型成為多方關注的焦點。
煤化工自身是高耗水行業,但眾多煤化工項目往往坐落于水資源相對匱乏的內蒙、陜西、寧夏等地區,煤炭資源與水資源呈逆向分布狀態,水能問題十分突出。另一方面,煤化工在生產過程中,還會產生大量廢水、廢氣和固廢,更使其遭受質疑。
然而,由于我國煤炭資源豐富的地位難以撼動,在經濟增長下滑的時期里,煤化工依舊是資源大省試圖提升經濟增長的重要手段。
隨著“水十條”的實施,煤化工產業將何去何從,成為了這個產業必須面臨的拷問。
“新政策產生的影響比較大”——新奧能源化工集團技術總監黃安鑫的觀點,是許多煤化工從業者自“水十條”發布后,共同感受到的觀點。
這種影響主要是指環保問題給煤化工企業帶來的治污成本。長期以來,煤化工的污染問題一直困擾著企業、環保官員以及項目所在地周圍的居民。
新奧能源研究院常務副院長侯祥生表示:“煤制氣的主力爐型魯奇爐現在正廣受詬病,這是由于魯奇爐在生產過程中會產生大量的COD,此外,煤化工生產過程中會產生重金屬,污染當地土地,煤化工排放廢水會令水含鹽量過高,使水無法再被牲畜飲用,也無法作為農業用水。”
關于煤化工的污染案例已屢見不鮮。綠色和平組織氣候與能源項目負責人馬文表示,過去兩年,綠色和平調查員先后多次對大唐克旗煤制氣示范項目進行及了實地調查和取樣分析。調查發現了煤化工項目存在嚴重的水污染問題。例如,大唐集團克旗煤制氣項目利用滲坑向沙地偷排有毒有害污水,利用蒸發塘貯存大量難處理的工業廢水,并且長期超標排放煙氣污染空氣。其次,神華集團煤制油化工有限公司在鄂爾多斯的煤制油項目存在抽取地下水資源,造成地下水位下降與水體污染的問題。
現在,更加嚴格的政策給煤化工企業帶來了運營成本的壓力。原本油價下跌與煤炭行業的不景氣本已對煤化工產業產生了壓力,現在,新的壓力則來自于環保。
煤化工技術比較成熟,工藝簡單,其生產成本并不高,但是相比之下其水污染處理技術成本高昂。據卓創資訊吳婷介紹,其廢水中含有大量的酚、氰、油、氨氮等物質。綜合廢水中的氨氮一般在200~500mg/L。廢水中的有機物也包含酚類、多環芳香族化合物等,難以降解,且廢水中成分復雜,處理工藝不同,處理是很困難的。
延長石油化工設計院副院長齊永紅說,該公司旗下的榆林的煤油氣綜合利用廢水近零排放項目投資達到近3億元。
而“水十條”規定,到2020年,全國用水總量控制在6700億立方米,水資源的難題已經非常緊迫。國家能源局局長努爾·白克力今年3月在內蒙調研時提出:“沒有拿到路條的煤化工項目,要充分考慮水資源支撐問題。”
煤原料制相同化工產品的水耗比石油化工高幾倍甚至幾十倍。隨著“水十條”的發布,不少項目取得路條可能會變得更加艱難。
這背后是我國水與煤之間的尖銳矛盾。發展煤化工離不開煤炭,而我國煤炭資源大多分布在缺水地區。過程系統工程專業委員會副主任楊友麒教授在煤化工水處理研討會上曾表示:“中西部地區煤資源占全國58%,而水資源僅為全國的10%;新疆、云貴地區可以達到世界1/4,其余主要煤產業區人均水資源只有全國平均的1/2到1/4,即世界平均水平的1/8到1/16。在我國煤炭資源與水資源呈逆向分布的特征下,煤化工產業可能出現水資源供需失衡的風險。”
從環境治理的角度來看,“水十條”確實對煤化工的節約用水及污染控制起到了約束作用。“過去,由于用水指標相對寬松,水價又相對便宜,企業愿意盡可能多申請水指標,很少有人愿意把資金投入到污染治理當中。現在,這一情況正在改變”,侯祥生說。
一般來說,大型煤化工企業會采用不同的技術手段對煤化工污染進行治理。對小企業來說,難以逾越的治污成本鴻溝使小企業直接成為了行業的淘汰者。卓創資訊分析師吳婷表示,污染治理的加強使煤化工面臨的生存壓力加大,在行業景氣度偏低,環保成本的增加,企業的生存空間愈來愈窄,部分小企業不堪壓力,退出市場。
盡管大多數專家認為水十條更像是一把行業的枷鎖,但不少業內人士還是對其表示了肯定。“水十條對煤化工產業起到了遏制作用,但是,這種遏制并沒有錯。沒有技術,就不要再上馬煤化工項目了”,侯祥生表示。
煤化工是帶動資源大省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之一。據亞化咨詢的相關訊息顯示,2015年上旬,資源大省陜西、內蒙、寧夏、山西等地的煤化工項目相繼加速上馬。
然而,煤化工加速上馬的背后,煤化工產業面臨著經濟增長與環境污染之間的矛盾,如何解決這種矛盾,是政府與從業者必須解決的一道考題。
“技術創新”是侯祥生不斷提到的詞。在他看來,企業是污染主體,誰污染誰治理是企業必須承擔的環境責任。目前,許多煤化工企業都采用了不同的技術路線以治理污染。
神華煤制油項目的偷排污水受到綠色和平組織曝光后,神華集團采用了項目周邊已開采的露天礦坑及礦井疏干水作為階段性替代水源,并配套建設相應的凈水廠,目前基本做到近零排放。新奧也將超臨界技術應用于其項目當中,效果明顯。
但在行業不景氣的時期,由于面臨較高的治污成本,企業的積極性并不高,投資者的熱情也會減退。應對經濟增長與煤化工污染問題之間的矛盾,需要經濟杠桿撬動煤化工產業轉型,這是侯祥生及多數從業者普遍認為的有效途徑。
我國對煤化工的環境監管一直以來以行政手段為主,發現污染,處以罰金或予以關停。但這種手段始終效果有限。今年1月,史上最嚴格的新《環保法》出臺,賦予環保部門對污染企業關停的權力,但部分企業利用監管漏洞偷偷排放的現象屢禁不止。
據了解,今年1月,陜西省咸陽市長武縣一家煤化工企業由于水污染問題多次被省、市、縣三級環保部門下發的停產通知,并處于罰金。但據長武縣環保局負責人透露,直到今年4月,這家企業仍在生產,而且罰金也分文未繳。
在行政手段之外,更行之有效的恐怕還是經濟杠桿。侯祥生認為,首先應對于水價宏觀調控。“我國工業用水價格過于便宜,大部分地區工業用水價格6元/噸上下,這導致了企業傾向于多申請用水指標,而不對水污染進行治理。如果能將水價調整到20元/噸左右,企業會有更大的意愿去投資污染治理,而不是胡亂申請用水指標。”
其次,應該對水資源定價機制進行改變。“我國部分地區實行的階梯水價制度也應該被用去煤化工產業所覆蓋的區域。提高工業用水價格的同時,相對降低居民用水價格,并且用的多,價格越高。”侯祥生說。但目前狀況是,在很多煤化工富集地區,這種階梯價格尚屬空白。
另外,煤化工發展應當因地制宜。卓創資訊吳婷表示:“所謂因地制宜,是指在煤炭資源的基礎上,綜合考慮水資源、交通條件及環境容量等多方因素。”
新奧在達旗與滕州兩地煤化工項目的反差即是最好的案例。“達旗一噸煤400元/噸左右,而滕州由于要將外地煤進行運輸,因此煤成本要達到700元/噸,達旗項目盈利遠遠超過了滕州。”侯祥生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