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潑辣子

曹雪柏

廣袤的關中平原上，家家戶戶的廚房里，男女老少的飯碗里都飄著油潑辣子的清香。

油潑辣子，顧名思義，油潑的辣子，它是在辣椒面里潑入滾燙的熟油，激出辣椒最純正的辣香味，油潑辣子就做好了。

“油潑辣子一道菜，蘸饃拌菜調干面，嘴巴一抹嫽得太。”家鄉的油潑辣子，吃法多種多樣，各具特色，最常見的就是油潑辣子面了。每頓能吸溜一海碗油潑辣子面，那才叫一個爽——勁道的手搟面，澆上一勺香味撲鼻的油潑辣子，拌勻后滿碗通紅，吃時辣得人大汗淋漓！

吃臊子面更離不開油潑辣子。紅油浮面，湯味酸辣，筋韌爽口，讓人垂涎欲滴。

我最愛吃的還是母親的油潑辣子卷饃饃。蒸饃時，母親在事先發好的面里卷上一層油潑辣子，饅頭的清香與辣子的辛辣有機結合，味道別具一格。

也有人直接用饅頭夾油潑辣子或蘸辣子吃。時常辣得人滋滋咂嘴，眼冒金星，但還是一個勁地吃，怪不得家鄉人稱油潑辣子是一道菜呢！

村子里逢紅白喜事最講究的就是油潑辣子了。主人家會早早地準備——男人們會事先把掛在房檐下的頭茬干辣子角角，爬上梯子取下來，撣去塵土，摘掉辣椒把。女人們則會坐在院口把一串串的辣椒剪成寸把長的小段，再在土灶上耐心地用文火焙干，然后鏟進石窩砸成辣椒面。

砸辣子是一件體力活，考驗的是人的耐心。記憶中母親時常蹲在小院核桃樹下，雙手抱著沉重的石錘，在石窩里砸辣子，一砸就是一天。那“咣當咣當”之聲，砸出一片很古老而悠遠的韻味，連同那綿亙的母愛也融進了這辣子面中，沉穩而富有節奏的聲音一直留在我的記憶深處。

家鄉人多年來都保留著種辣子的習俗，家家戶戶都有固定的辣子地。時下正值家鄉人栽辣子的大好時節，田野里忙碌一片，笑聲蕩漾。看著一畦畦地膜辣子，沐浴著陽光雨露，吸取著天地之精華，生長得朝氣蓬勃，我仿佛早已聞到了油潑辣子的清香。

家鄉人愛吃辣，和家鄉人潑辣豪爽、剛毅豁達、愛憎分明的性格是密不可分的。家鄉人的骨子里、血液中流的全是辣味！

關中民謠曾這樣寫道：“八百里秦川東風浩蕩，三千萬兒女齊唱秦腔。吃一碗羊肉泡喜氣洋洋，沒油潑辣子嘟嘟囔囔。”這幾句話充分反映了家鄉人對油潑辣子的鐘愛。油潑辣子，這舌尖上的美味，已成為家鄉人一日三餐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美味。有人外出旅行，或者出國謀生、留學，背囊中一定要裝上一瓶油潑辣子，因為這是家鄉的味道！

（常朔摘自《羊城晚報》2015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