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謙 (廣州美術學院 510260)
當代藝術創作手法初探
郭 謙 (廣州美術學院 510260)
本文主要談藝術創作中關于“重復”的問題,通過對以往藝術家的作品進行分析,發現藝術家在藝術創作中大量運用重復這種手段,使作品達到累積效果而產生強大力量,而這種力量所帶來的視覺沖擊力深深撞擊著我們的思維。作者希望能夠透過重復這種現象看到本質,文中所提到的一些著名藝術家的作品,是經由重復產生累積,從而形成作品獨有的魅力,更希望通過對當代藝術中的重復手法的初步探討,進而引導藝術的創作,能夠對創作產生理論性的指導,升華作品本身。
重復;累積;力量;創作手段
重復是一種變化的形式。它一般是指在同一藝術作品中,相同的形象出現兩次或兩次以上。重復作為藝術創作的一種表現手段,在國內外的大量藝術作品中并不鮮見。從國外的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約瑟夫·波伊斯(Joseph Beuys) 等大師級人物到國內的重量級藝術家,比如邱志杰、張培力等,不難發現他們作品中曾帶有“重復”元素符號運用的影子,通過對重復手法的使用,使作品在視覺效果中形成一種累積,積攢一種能量,達到獨特的視覺效果,以致打動人心。
談到當代藝術,不得不談波普主義藝術,而談到波普主義藝術,當那位說“我二十年吃同樣的早餐”的藝術家將千篇一律的美元印刷在畫面上作為作品元素的時候,最偉大的波普藝術家誕生了。他就是安迪·沃霍爾,他直白而又毫無顧及地使用了最方便的手段——重復某個元素來進行創作。在他的整個藝術歷程中,“重復”無疑是最為關鍵的精神符號。
安迪·沃霍爾的一生作品量很大,《可口可樂瓶子》《美元鈔票》《瑪麗蓮·夢露》等都大量運用了“重復”的手法,《瑪麗蓮·夢露》是安迪·沃霍爾早年作品中特別引人注目的一件;絲網印刷技術為重復提供了可能性。他將在銀幕和舞臺上反復出現的“好萊塢”女明星作為自己創作的元素,采用一系列相同的形象元素運用到自己的作品中,只是在顏色上體現不同。夢露富有光澤而又柔順的頭發、美麗的眼睛和性感的嘴唇猶如性感女神一般展示在大眾眼前。那個時代的好萊塢夢工場,夢露是當之無愧的代言人,沃霍爾憑借其敏銳獨到的眼光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當大家看到夢露的時候,自然而然的想到有一個名叫沃霍爾的曾經重復的描繪過她。重復出現的夢露頭像早已成為美國波普藝術的符號象征。就算在今天,這件作品也被認為是很難被超越的。
今天的藝術批評家們很少是憑單獨的一件作品來衡量一個藝術家成就的高低,他們往往會把一件作品與這個藝術家過去的藝術風格聯系在一起加以考察,從而能夠得出一個“發展”的結論。從這種意義上說,與其說他們是在研究藝術,不如說他們是在研究藝術家的歷史。藝術家的每一件作品都不是憑空出來的,都有一個前后發展產生的過程,例如大家都熟知的波蘭藝術家羅曼·奧帕爾卡(Roman Opalka),他一生只做了兩件作品:《1965/從1到無窮盡》和《照片系列》,這兩件作品曾相繼在紐約現代藝術美術館、古根海姆美術館、紐約國家美術館、柏林卡塞爾藝術節、蓬皮杜現代藝術中心、豐田市藝術館和其他機構展出,一直到他去世都還堅持創作著。《1965/從1到無窮盡》的創作靈感來源于他的一次等待的經歷:在一個寒冷的冬天,他在華沙街一家冷清的咖啡店里等待妻子和朋友們的到來。他一會看一眼手表,很不耐煩的敲打著桌子。相信每個人都有等待的經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份焦急的態度是何等的難耐,時間好像越過越慢。在這之后的某一天中,他提起最小號的畫筆,在畫布的左上角小心翼翼的描繪出數字1,并且用那沙啞的波蘭母語低聲念道:“1”,剎那間,蘊藏的情感積累到一定程度,轉化為創作的動力。從1965年的某一天開始,他所有的工作就是持續性地每天在一塊196×135cm的畫布上寫數字,這是他“生命工程”的開始。直到2011年8月6日去世那一天止,他所畫出數字從1開始,已經超過5500000,期間作品沒有任何的間斷。每天的工作就是描畫并念出數字,而且把聲音用磁帶錄下來。通常情況下,他每天要描畫出400個左右的數字,他幾乎不外出,如果迫不得已,他就在旅途中用黑墨水在普通白紙上繼續描畫數字,他有時甚至通宵達旦,為這項“藝術工程”付出了畢生的精力。
后來羅曼·奧帕爾卡又做了他的第二件作品《照片系列》(圖1),這件作品是在第一件作品的基礎上做的,從1968年起,每天畫完數字后,羅曼·奧帕爾卡都會在畫布前照一張面無表情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總是一件白襯衫,白色的光,總是在他的臉上呈現著永遠不變的表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他日常生活的記錄,是一種記憶的累積。

圖1 羅曼·奧帕爾卡作品《照片系列》
提到“時間”,大多數人都會想到鐘表、日歷或者沙漏等標識的時間,人們利用這些工具來確定幾點上班,幾點下班,幾點吃飯等等。只要撥動指針,就能指示到任意時刻。但是否有人注意到時間從自己身上流淌而過、一去不復還,在羅曼·奧帕爾卡的作品中,他所記錄的是生活中歲月流逝以及時間長河中的生命。觀看他的作品,會讓大家再次重新開始思考生命和時間的問題。年輕時臉部的輪廓和明暗都會很清晰,而衰老帶來的臉部陰暗面會被淡化。羅曼·奧帕爾卡通過他的作品讓大家把時間對于生命的侵蝕看得如此的仔細和透徹。
通過重復的手段來獲得美的感受,可以說是一種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就如沃霍爾的《瑪麗蓮·夢露》以一種商品式的畫法復制了夢露的頭像,并且把這種復制性推到了極致。當夢露的頭像重復的被不斷排列時,她不再是一個人自身的代表,而是一種符號化的標志,更確切的說,這是一種不同元素的組合與累積。沃霍爾“利用重復與瑣碎將每件事減到毫無價值”。1隱喻了某些流行文化下的真實狀態。沃霍爾在藝術觀念上大膽創新,打破傳統藝術的束縛,以重復的制作方式闡釋了自己的藝術主張,敏銳地捕捉到美國商業社會的特點以及人們情感觀念的變化。再看羅曼·奧帕爾卡的《照片系列》,當你看他的這些照片一張兩張可能不會有什么感觸,可是當你看他幾十年的照片放在一起的時候你肯定會頓生感觸,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是如何從青壯年轉變成白發蒼蒼的老人,也得以看見真正的時光隧道是如何被捕捉到的,也可以完整地看到藝術家如何終其一生和不可抗拒的時間搏斗。他的油畫《1965/從1到無窮盡》也是如此,表達的已經不是數字而是流淌的時間,他寫出的淺白色數字早已化成了時間的通道。原本黑色的顏料如同他的頭發一樣慢慢由黑變白,已經看不出他到底寫了多少數字,數字和畫布似乎融合一體,“逝者如斯夫”躍然在畫布上。羅曼·奧帕爾卡以自己的每天重復的行為來表現時空概念,這里的每一塊畫布其實都是“細節”,通過自己的作品呈現時空的狀態。
在當代藝術中,藝術家開始重視重復,從日常生活中發現“重復”,并把這種重復運用于藝術創作中,重復是藝術創作中的一種非常重要的方式,作品中的重復,不僅體現在重復的表現一個動作,而且通過在同一作品中元素的不斷重復,使數量得以累積,形成震撼的視覺效果。同時力圖通過對在作品中重復元素不斷累積的運用研究進行梳理,形成一種工作方法。這種研究不僅滿足了視覺上的需要,還是一種觸及本質的研究:重復的結果不是一種簡單,而是一種簡潔,是經過“復雜”后的升華,更是一種觀念的累積。
本文所提到的一些著名藝術家的作品,是經由重復產生累積,從而形成作品獨有的魅力。更希望對當代藝術中的重復手法的初步探討,進而引導藝術的創作,能夠對創作產生理論性的指導,升華作品本身。書寫此文也希望能夠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吸引更多的同仁來研究重復這種藝術創作手段背后所隱藏的累積力量。
注釋:
1.(英)修·昂納(Hugh Honour),(英)約翰·弗萊明(John Fleming)著,吳介禎,范迪安譯.《世界藝術史》.南方出版社,2002:847.
[1]【德】瓦爾特·本雅明 著,胡不適 譯.《技術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浙江文藝出版社,2005.
[2]【英】約翰·伯格著 戴行鉞 譯.《觀看之道》.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5.
[3]陳履生.《以“藝術”的名義》.人民美術出版社,2002.
[4]尹定邦 著.《圖形與意義》.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1.
[5]王受之 著.《世界現代平面設計史》.中國青年出版社,2002.
郭謙(1982年—),男,河北石家莊,廣州美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當代藝術與實驗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