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莊

張英俊

一

在水泥森林般的小城里，浮起山里的村莊。我內心裝滿了憐憫，像村莊前的小河，從豐盈到干涸，是一場怎樣的煎熬。

或許村莊在看著陌生的我，竊竊私語中落下幾片秋葉。

還有誰盼著我，還有誰將在風塵中擁抱我。

村莊在獨自抖落舊時的故事，將我當成了孤獨的過客。

二

我尋找屬于自己的家。

而家空了。二十年前翻修的房子——白土抹頂的房子，兀自獨立在鄉親們修建的白墻紅瓦的宮殿中間……野草在院里旺盛地長著，家卻在沉重地老去。

撫摸村莊，我的心中充滿了彷徨。我需要更多的理由呀，為生我養我的村莊寫下心中的熱愛。

而村莊空了。村里的年輕人似候鳥騰空，一個個遠走高飛，許多的爺爺奶奶帶著孫子孫女來到小城，在學校附近租間房，給孩子做飯，送孩子上學……

而我也空了。看著陌生的村莊，心，找不到歸宿。

三

游走于村前莊后，彎彎的小路是那么熟悉。每一塊石頭，每一棵樹木都與我久別重逢，但我跟它們無法交流。

村莊無語，我與村莊也無話可說。

曾經認為，媽媽在哪兒，哪兒就是我的家。而今，父母長眠后山幾十年，但媽媽長眠的地方卻不是我的家，那么，尚在人世間的我，我的歸宿在何方？安于身，安于心的那個家又在何方？

對生我養我的村莊，我尋找不到任何答案。

這個有著我的家的村莊，竟是那么陌生。

我知道，生我養我的村莊已不屬于我。村里的花名冊上找不到我的名字，十幾歲的孩子們也都認不得我。

我成了村莊的陌生人。

四

喜鵲喳喳，小鳥啁啾，靜靜的村莊卻無人聆聽。這天籟的聲響，歌唱在空寂的村莊，剎時喚醒了兒時的夢。

曾經在村莊的小河里游過泳，曾經在前灘后坡的田地里春種秋收，曾經在村莊的家里養兒育女……但是，從什么時候起，我的村莊變陌生了呢？面對這陌生而又熟悉的村莊，我此刻的孤獨，比村莊的夜色更深。

【本欄目責任編輯 柳小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