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嵐(江蘇省農業宣傳教育與文化體育中心 210036)潘晶晶(江蘇省阜寧縣畜牧獸醫站 224400)
沒有開發就沒有保護
——畜禽遺傳資源保護工作的啟示
陶嵐(江蘇省農業宣傳教育與文化體育中心 210036)潘晶晶(江蘇省阜寧縣畜牧獸醫站 224400)
本文利用國內外的具體案例表明,畜禽遺傳資源的保護和開發并不是兩個對立的過程。相反,他們的協同效應可以促進動態保護。通過討論保護和開發的動態機制,并提供兩者之間協同作用的例子,解釋開發是如何動態地促進保護的。
畜禽;遺傳資源;遺傳穩定;生物多樣性;保護;開發;關系;協同作用;地方品種
無論是在某個地方、一個國家、一定區域,乃至全球范圍內,畜禽遺傳資源保護都是人們關注的焦點之一[1]。“遺傳資源”在《生物多樣性公約》中的定義是指具有實際或潛在價值的遺傳材料[2]。對于家養的畜禽而言,種群不僅最有意義,而且最有價值,是畜禽遺傳資源的主要形式。我們習慣將畜禽不同的種群稱作“品種”,而對品種的嚴格的定義應具備幾個條件:來源相同;性狀及適應性相似;遺傳性穩定;一定的結構;足夠的數量;經國家畜禽遺傳資源委員鑒定或審定。
人們通常認為保護生物的多樣性就是反對人類對生物資源進行開發[3]。科學家們提出的一些保護生物多樣性的策略中,人類活動都被認為是對生物多樣性保護的干擾。此外,還有折中的策略,其目的在于保護免受人類活動干擾的空間或生境,同時給人類活動分配其他的空間。但是,還有一些從事生物多樣性保護的研究人員旨在闡明,保護和開發應視為互相促進的[4]。因為畜禽的生物多樣性是整個生物多樣性的一部分,更被人類廣泛應用于農業生產,所以畜禽遺傳資源的保護與開發問題更值得我們討論。
本文的目的有三個層面:首先,是要表明開發促進畜禽遺傳資源保護;第二,是當開發和保護同時考慮時,需要關注和解決的特定問題;第三,保護生物多樣性的一些經驗。
在實踐中,畜禽遺傳資源保護主要是采取原產地活體保護的形式,也就是說,農民將飼養的活體動物作為他們正常生產系統的一部分,這也是國際科學界最為推崇的方式[5]。冷凍保存遺傳材料和移地保護活體動物通常都是輔助方法。原產地保護受到推崇有三個原因:一是在將來必要的情況下,原產地保護是真正有可能從保存的遺傳材料中重建種群的方式;二是某些動物的遺傳材料還無法實現冷凍保存(如家禽的胚胎),并且目前已經成功實現的一些畜種(如驢、羊、豬、雞)精液的冷凍保存并不保險;三是保存活體動物是使種群適應不斷變化的環境和經濟條件的唯一途徑,因此能夠確保科學和文化價值與所保存遺傳資源緊密相聯。
采用活體動物保護的結果之一是種群受到幾種進化壓力的制約。原產地保護過程中往往存在一定程度的人為選擇,因為養殖者并非隨機選擇自己飼養的動物。遺傳資源的進化在多大程度上應該被接受是一個具有爭議的話題。然而,有幾種觀點反對過于嚴格的保護觀念[6]:首先,進化是生活的一部分。其次,保持對未來的適應能力是非常重要的。第三,在某些情況下,接受種群育種目標的變化是防止它消失的唯一方法,例如,1970年代法國的奧布拉克牛(Aubrac),1980年代挪威的挪威紅牛(Norwegian Red)[1],19世紀中葉歐洲開始選育的美利奴綿羊(Merino)[7]。
原產地保護另一個值得關注的特征是,養殖戶處于整個過程的核心位置。《生物多樣性公約》第八條呼吁“尊重、保存和維持土著和地方社區體現傳統生活方式而與生物多樣性的保護和持久使用相關的知識、創新和做法,并鼓勵公平地分享因利用此知識、創新和做法而獲得的惠益”[2]。養殖戶既是畜禽遺傳資源管理者也是使用者。他們的參與可以采取不同的形式,包括確定品種和育種目標,實施遺傳管理制度,開發品種的價值鏈。
因為目前畜禽遺傳資源主要是由養殖場戶保種的,所以充分利用畜禽的經濟附加值創造經濟效益是最重要的[8]。這也是唯一能夠避免保護工作過度依賴育種愛好者的自愿或財政撥款的方式。通過地方品種生產地方特色產品,賦予產品更高的附加值,反過來,地方品種保護工作也從產品開發中受益。
江蘇省畜禽遺傳資源保種場利用畜禽遺傳資源的優良性狀,加強特色品牌產品的商業性開發,以開發產生的經濟效益反哺畜禽遺傳資源保護。蘇太企業有限公司生產加工的豬肉產品全部通過自設的50多家專賣店銷售,太湖豬純種肉豬開發定位高端市場,售價高達100元/kg[9]。東海種豬場年生產“古淮”牌優質商品淮豬7000頭,產品銷售價格高于市場平均價格50%以上,同時,還獲得世界動物福利養殖最高五星級金豬獎,不斷提高淮豬及其產品的經濟附加值。
在國外,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布列塔尼黑牛(Bretonne Pie Noire),這是一種主要分布于法國布列塔尼地區的稀有牛種。從二十世紀70年代末開始,布列塔尼黑牛就被列入了保護計劃。飼養人員不僅保護該品種,還開發了不同的飼養系統,采用多種方式升級產品和品種。大多數專業的飼養人員開始在農場內加工牛奶,并建立商業網點,包括乳、肉制品直銷點、有機農業營銷網絡、農貿市場銷售點以及定點供應的餐館。一些飼養人員在從事養殖的同時,也在農場門口銷售牛肉。此外,許多擁有土地的人購買少量的牛來維持景觀或用于自己的消費。這些養殖場戶在進行開發的同時,嚴格遵守當地遺傳多樣性管理計劃。通過這種方式,布列塔尼黑牛的實際種群規模逐漸從1976年登記的311頭增加到2011年的 1554頭[10]。
雖然開發有時也會與保種的目標產生沖突,比如,在確定什么是真正“好”的畜禽品種或優良性狀方面存在分歧,開發的過程也可能影響選育標準的確定,但是,不進行開發則更不利于保種。法國豬種--西部白豬(Blanc de l'ouest)就證明了這一點[11]。這種稀有品種主要飼養在法國布列塔尼區,法國一半的生豬產業均分布在此。2005年,西部白豬的飼養者主要是農民、育種愛好者、退休人員和公園等公共機構。養豬技術研究所開展的定期評估證實,飼養者們堅持使用推薦的方法保護該豬種的遺傳多樣性。盡管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西部白豬的數量仍在不斷減少,這主要是因為對該豬種的開發工作明顯滯后,飼養者很難找到產品銷售網點。
畜禽遺傳資源的保護與開發需要綜合利用生物技術和社會經濟措施。在生物技術和社會經濟方面,國內外農業遺傳資源保護與開發的實踐使我們能夠充分理解遺傳資源保護和開發之間的相互作用(附圖)。

附圖 畜禽遺傳資源的附加值創造和市場鏈開發
首先,品種開發的動力能夠吸引新參與保種者。近年來,江蘇地方畜禽遺傳資源的開發價值就吸引了不少經濟技術實力強的民營企業參與保種[12,13]。蘇州鄉韻太湖鵝有限公司是由蘇州云蘭奶業有限公司投資新建;金壇米豬原種場由江蘇省永康農牧科技有限公司在外種豬生產基礎上投資建設;沙烏頭豬由海門市興旺肉制品有限公司進行收集和保護。在國外,比如加斯科涅豬(Gascon),一個保護風干火腿原產地名稱的項目與此豬種有關,因此,當地創建了聯合育種協會。此后,加斯科涅豬的群體規模得以擴大,注冊了商標,產品的聲譽也由此增加。得益于這個新開發的項目,新的飼養者被吸引參與加斯科涅豬的保護[14]。在參與資源保護與開發的過程中,整個市場鏈的相關人員關注的不僅是技術方面的問題(比如盡可能達到品種、產品的標準),還包括與創造附加價值相關的社會經濟問題。
第二,新參與者的加入會帶來品種管理方式的變化。馬內奇黑頭奶綿羊(Manech Tete Noire)的案例表明,在兩方保種者中產生了爭議[15]。一方參與育種計劃的主要目標是在增加奶產量的同時保持蛋白和脂肪含量。另一方則關注的是該品種的標準性狀,尤其是角的形狀、適應山地放牧的能力等。在科研團隊的支持下,當地成立了協會,代表兩方保種者的折中意見,并由該協會負責管理該羊種的育種工作。
第三,開發的過程可以引起育種目標的改變。湖羊是我國特有的白色羔皮用綿羊地方品種[16],近年來,江蘇在已有蘇州種羊場和東山湖羊保護區的基礎上,先后建立了泰州市海倫羊業有限公司、江蘇西來原生態農業有限公司等多家大型湖羊種質企業,在保持湖羊羔皮優良性能的前提下,使其肉用性能得到有效的開發利用。在國外,大多數布列塔尼黑牛育種者的品種開發項目嚴格遵守該品種的管理計劃,在進行品種選育時,只要對品種保護不構成威脅,他們可以采用不同的選育標準[10]。
第四,品種開發的力度與飼養該品種的農業系統的變化緊密聯系。比如江蘇的海子水牛[17],歷史上曾是沿海地區運輸海鹽、水產的得力役畜,形成了體軀高大、役力強韌的特點,20世紀80年代以后,隨著產區農作制度的改變,養牛業使役需求下降,海子水牛數量逐年減少。2006年以來,產區加大了培育適應性強、生長速度快、肉質好的肉用牛的力度,海子水牛群體數量保持穩定,并顯示出較好的開發前景。
第五,當不同觀點出現,他們可以并存,也可能產生爭議[14]。這種爭議有時可以通過不同的方式解決,比如在研究人員的支持下達成協議。首先,從技術和組織的角度進行詳細分析,是克服可能矛盾的第一步。其次,有必要創造表達和討論不同觀點的平臺。
目前,在自然資源管理中,針對許多失敗的保護項目,學界和管理部門已經在呼吁將保護和開發進行融合。特別是,保護和開發相結合的管理方式在資源保護區已經很常見,比如保護野生動物的國家公園[18]以及本省的國家級二花臉豬保護區等畜禽遺傳資源保護區[19]。但是,重新思考資源保護與開發結合的管理方式仍是一項挑戰,尤其是在當地實施者們所處的具體環境和條件下。
地方品種的原產地保護計劃一方面要考慮飼養、管理和使用這些生物資源的參與者,以及這些參與者的項目、技術和社會組織;另一方面,在確保保護方案有效的前提下,還要考慮開發力度的重要性。因此,如果我們要理解資源本身的進化,就必須理解開發力度和項目的范圍。
在自然資源的管理中,應用的原理是相同的。然而,對于同時實現保護和開發這兩個不同的目標的可能性,許多參與者仍表示懷疑[18-20]。尤其是在生態修復領域,產生了一個具體的問題:在決定將來的行動之前,用來評估群體或環境狀況的參考狀態是什么?爭論的出現取決于倡導者是處于“固定論”還是“進化論”的位置。事實上,從“固定論”的角度,這些品系、物種和種群是“大自然的組成部分”。基于這種意識,人類尊重自然,也更多地強調保護政策。從“進化論”角度,基于達爾文的理論,種群隨著環境的變化而進化。人工干預只是物種的進化過程中諸多選擇性壓力之一。
遺傳資源保護真正強調的是動態的保護。目前,最重要的應該是保護畜禽遺傳資源適應未來的能力。對遺傳資源保護工作進行回顧[14],我們看到的是生物資源與飼養者社會化組織之間的共同進化,而不是保護資源處于一成不變的狀態。該領域的許多工作都在關注可能影響種群進化的因素[21]。這些工作的目的是為了更好地理解人類刻意的行為和群體動態之間的關系,并且控制這些相互作用,從而確保遺傳資源具有適應未來的能力。
總之,我們應該相信,保護和開發并不矛盾。恰恰相反,他們的協同效應可以更加有效地推動畜禽遺傳資源的動態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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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嵐(1988-),女,漢族,江蘇省高郵市人,研究方向:畜禽遺傳資源研究和種畜禽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