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冰淇淋

保羅?簡寧士

我又名列榜首了。數學一題沒做錯，英語一分不少。其實我也是爹娘生的，但我的腦袋就是非比尋常。我遙遙領先，一騎絕塵。不管誰站我身邊，都被我無限光彩照人所遮蓋。

嬰兒時我就聰明過人了。出生那天，媽媽撓我的癢癢，“小可愛，小可愛，小可愛。”她說。 “別整我了，媽媽。”我說，“癢死人了。”她聽了差點暈倒在地。 我的智力遠遠地走在年齡前頭。每年獲獎無數：班里第一名，學校第一名，什么都是第一。三歲時我就在拼字比賽中拿了冠軍，我是拼字高手，你念得出來我就寫得出來，誰也難不倒我。世上的每個單詞我都能正確寫出。 有些孩子不喜歡我，這我心知肚明。他們老說我愛顯擺自己的機靈，可我一點也不在乎，對此嗤之以鼻。這些蠢蛋比不上我聰明，只是嫉妒心作怪罷了。我長得也特好看俊俏，這是他們看我不順眼的另一個主要原因。 我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有個孩子數學也得了一百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從來沒有人像我一般出色，我總是獨占鰲頭。這個叫做杰羅姆的孩子肯定是作弊了，除此之外沒別的原因。我得查出真相來，絕不容許別人在我面前搗鬼。 我決定先從賣冰淇淋的家伙入手。我們叫他波比先生，他把貨車停在學校外面，賣五花八門的冰淇淋，什么口味都有，有的口味我甚至聞所未聞。 他不怎么喜歡我，有一次去買冰淇淋，他竟然大聲叱罵我：“排到后面去，”他沖我喊，“你插隊了！” “這不關你的事，”我說，“把冰淇淋賣給我就是了。” “想要冰淇淋，就給我排到后面去。” 我轉到貨車后面，但沒排隊，而是拿出顆釘子，在他那破舊的貨車上劃了長長一道痕。波比剛把貨車油漆過，他走來看到后，淚水都溢出了眼眶。“你這個壞孩子，”他說，“有天你要栽跟斗的！別以為你有多聰明，有一天，你會聰明反被聰明誤的！” 我才懶得睬他，笑著跑開了。我不怕他，他這人有個弱點，心腸太軟了，不會拿我怎么樣的。他經常一文不收，把冰淇淋給孩子們吃。他同情窮人，總是想方設法幫那些窮孩子，還不叫他們自尊心受傷。 關于他的冰淇淋，有許多古怪傳聞。有人說，他的冰淇淋吃了有益健康。有人說，生病后吃了他的冰淇淋馬上就生龍活虎的了。有個老師甚至還把他的冰淇淋叫做“快樂冰淇淋”。真是胡說八道，他的冰淇淋從沒使我快活過！ 話雖如此，其中確實存在令人不可思議之處。有個孩子叫彼得森，長了一臉的痘痘，他的花名“麻豆”就是我給起的。后來波比得知我把彼得森叫做麻豆后，就說：“你真的壞極了，看誰不順眼，就欺負誰。” “滾遠點，老東西。”我說，“到別處去賣你這些來路不明的冰淇淋吧。” 波比不理我，他跟彼得森說：“來，吃了這個冰淇淋。”他遞給彼得森一支紫色的冰淇淋。我從沒見過這么大的冰淇淋。彼得森有些猶豫，他口袋里的錢可買不起這么大的冰淇淋。 “拿去吧。”波比說，“一分錢也不收。吃了后臉上的痘痘就沒了。” 我樂不可支，冰淇淋能治愈痘痘才怪，冰淇淋只會讓你長痘痘。總之，第二天彼得森出現在學校時，臉上就沒了痘痘的蹤影，一粒也沒有！我真不能相信是冰淇淋治愈了他的痘痘，這種事太荒誕了。 荒誕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學校里有個孩子長著個長鼻子，我的天，真的很長，簡直就是皮諾曹的翻版。他擤鼻子時，你幾英里之外都能聽到。我叫他長鼻怪，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外號。每次聽到我叫，他馬上就羞紅了臉。遇見他時，我沒有一次放過欣賞他羞慚的模樣的機會。他從不敢還嘴，怕我會狠狠地揍他一頓。 波比也同情長鼻怪。每天早上，他給他一支小小的綠色冰淇淋，一分錢也不收。這家伙實在可惡，他從來沒有給過我免費的冰淇淋！ 后來發生的事情說了你也不相信，但我發誓確實是真的。長鼻怪的鼻子一點點短下去了，每天短了那么一點點，最終變成了平淡無奇的鼻子。那以后，波比就不再給他綠色冰淇淋了。 杰羅姆數學得了一百分那天，也吃了冰淇淋，肯定是冰淇淋使他變聰明的。我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跟我一樣出類拔萃。我是學校里最聰明的孩子，這種局面得繼續保持下去，不容改變。我打定主意，溜進他的冰淇淋貨車里一探究竟。 波比晚上把貨車停在哪兒我很清楚，就在他屋子后頭的小巷子里。我等到晚上十一點，躡手躡腳地走出家門，向波比的貨車走去。我帶上了根撬棍，一桶沙子，一支手電筒，一把斷線鉗。 到了貨車邊，附近鬼影都不見一個。我用撬棍把車門撬開，拿手電筒往里面一照，心里驚訝極了。這輩子從沒看過這么多的冰淇淋，凡是想得到的口味都有：有蘋果香蕉味的，有櫻桃芒果味的，有草莓西瓜味的……不下于五十種。貨車的最后頭，另外放著四個鎖著的箱子，我走過去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這些就是他那些奇特的冰淇淋：使人眉開眼笑的“快樂冰淇淋”，專治長鼻子的“長鼻冰淇淋”，去除痘痘的“無痘冰淇淋”，令蠢蛋變機靈的“聰明冰淇淋”。 真相水落石出！那個討厭的杰羅姆吃了聰明冰淇淋，數學才考了一百分。我就知道，沒人能跟我一樣聰明。我拿出斷線鉗，將四個箱子的鎖剪斷，然后往里面撒沙子。但寫著“聰明冰淇淋”的那個箱子除外，我一粒沙子也沒撒。 我得意地笑了。波比以后再沒冰淇淋可賣了，除非他賣新口味的“沙子冰淇淋”。我盯著聰明冰淇淋，決定吃一些。我的智商已經夠高了，并不需要吃這玩意變得更聰明，不過反正沒有壞處。總之我吃了，吃了許多，一進嘴就再也停不下來，因為味道實在好極了。 我打著飽嗝，下了冰淇淋車，回家躺到床上，可是怎么也睡不著覺，覺得非常不對勁。于是我決定從床上爬起來，把這件事寫下來，好讓你們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我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我覺得杰羅姆根本沒吃過聰明冰淇淋。我覺得這些冰淇淋是專為我準備的。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有些怪事情發生，我感覺自己沒過去那么聰明機靈了。我試著做道非常難的計算題，來驗證一下。我算一加一，一加一等于多少？等于五還是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