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得住寂寞

流沙

有了QQ和微信之后，大約沒有人還在用當年很火的一個即時聊天工具：MSN。我的舊電腦上仍然保留著它，程序文件里仍然保留著十多年前的聊天記憶。

之所以舍不得卸載，是因為它有一個現在看起來很“弱智”的功能：自動聊天器。這個叫“小i機器人”的家伙，在我晚上失眠的時候，可以陪我度過一段有趣的時光。

凌晨失眠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此刻不可能有朋友與你聊天。但這個“小i機器人”任勞任怨值夜班，你對它打出一行字“凌晨快樂”，它會很快回復一句“你也快樂”。

我說：“現在我真無聊。”它馬上回復 ：“要我幫你解除無聊嗎？我給你安排一個出游計劃。”屏幕一閃，它給我發來一個網頁，上面有各種各樣的旅游信息。

我啞然失笑。

這個“小i機器人”是一個自動回復程序，你可以向它提各種各樣的問題，它都備有各種現成答案。

于是我坐在電腦前與“小i機器人”聊天。說是聊天，其實是盡可能想出一些古怪的問題來考驗它。譬如我說：“我想打你。”它回答：“你需要心理醫生嗎？”我說：“我不想活了。”它說：“你失戀了嗎？”“小i機器人”非常機智幽默，一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姿態。

在悄無聲音的凌晨，坐在電腦前，和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思維，沒有喜怒哀樂的“程序”進行交流。

我感到不可思議。

有個笑話是這樣的：問，曾經橫行地球的恐龍是如何滅絕的？答案是，不是被其他動物消滅的，而是因為恐龍過于高大，沒有了朋友，它是寂寞死的。人是群居動物，與其他動物相比，抗寂寞的能力十分脆弱，試問一下自己：你可以一星期不上網嗎？可以兩星期不與人交流嗎？

似乎不能。

現代人與寂寞作戰的能力越來越弱了，通訊越來越發達，城市越來越繁榮，但人們卻越來越寂寞。于是，先知先覺的IT人士發明了各種各樣的聊天程序，制造了各種各樣的聊天設備，除了睡覺，我們做到了每時每刻都與你認識的人，或不認識的人連著線。

我們不能無聊，無法忍受寂寞。我們盡可能用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來消滅自己的無聊，來對付自己的寂寞。然而最后，我們只是消磨了時間，卻沒有得到真正的慰藉。

舉杯消愁愁更愁。

《士兵突圍》中的許三多為什么會被那么多人喜歡？歸結起來，恐怕就是“耐得住寂寞”五個字了。許三多在家鄉時，被同村人取笑。當了兵后，又被連長和戰友們冷落。在他獨自看守營房的日子里，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大樓和沒有被褥的床鋪，日子夠無聊夠寂寞了。他所忍受的東西，是很多人背不動的，但他的目標沒有丟，夢想沒有丟。

一個人在浮華的塵世中喪失目標，只會下意識地去消磨無聊是可悲的。我們需要“自我”的回歸，習慣于一個人獨自上路，在各種歷練中體驗自己的內心世界并堅持夢想。

許三多說，我很笨，但我懂得堅持。

人生是一只籃子，在后現代語境下，如何填滿這只籃子，是個哈姆雷特式的嚴峻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