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訪客

深耀

命 案

夜晚11點45分，李玲走進餃子店，老板娘熱情地打招呼：“這么才吃飯啊？”

“不是，幫他們買的。”李玲說，“來一斤韭菜餡的，一斤白菜豬肉餡的。”

老板娘轉頭就走進了廚房，過了一會兒出來說：“不好意思啊，韭菜餡今天賣完了，你現在趕時間嗎？不趕時間我現在給你現包。”

“不趕時間。”李玲說，“我跟你一起包吧。”說著拿起了桌上的面皮坐了下來。

李玲是一位住家保姆，她的雇主張強和其妻子艾亞還有那個三歲的兒子，一家人脾氣都不好，對李玲的態度也特別差。今天張強家里有客人，艾亞嫌李玲長得太寒磣，怕嚇著了客人，硬是把李玲趕出了家門，叫李玲12點前不要回家。10點多時，艾亞發了條短信，讓她買兩斤餃子帶回來。

過了好一會兒，李玲和老板娘才把餃子包好，李玲看了看時間是晚上12點35分。

李玲起身離開的時候動作幅度過大，把身邊兩個凳子撞倒了，頓時幾位客人向這邊看了過來。李玲有些不好意思，趕快把凳子扶好，匆匆離開了餃子店。

李玲回到公寓的時候是12點40分，她進電梯時剛好遇見了準備去各個樓層巡邏的保安小謝。由于張強所住的6樓的感應燈壞了，李玲有些害怕，便叫小謝陪自己去6樓。

等李玲到了6樓后，才發現忘記帶鑰匙了，一直敲門家里也沒人開門。她打了半天電話，都沒人接。

小謝去管理室拿業主備用鑰匙，幾經周折，開了門，屋里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李玲摸黑往前走著，突然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小謝打開燈，只見張強躺在地上，身體已經冰冷！

等到高城刑警隊隊長宋新和實習警員楊辰趕到現場時，已經有好幾位警員在開展工作了。

除了一進門就能看到業主張強的尸體外，警察還在二樓的主臥室里發現了張強的妻子艾亞和張強的兒子張虎的尸體，三人都是被利器貫穿了心臟失血過多而死，張強死之前有與人搏斗的痕跡。

宋新看了看四周，這棟公寓6樓只有兩套復式住房，張強一個人買了兩套住房后，將兩套房子打通，變成了一套房子。由于張強剛住進來不久，沒有來得及更換門鎖，因此物業才會有他家的鑰匙。

宋新先找到李玲，詢問她今天晚上的情況。

“我今晚不在家里。”李玲說，“艾亞說家里今晚要招待幾撥客人。我今天下午準備好飯菜后就離開了屋子。晚上10點左右，艾亞給我發了條短信，叫我買些餃子帶回家，我買完餃子后才回來。”李玲掏出手機，遞給了宋新。

宋新把手機遞給楊辰，讓他查一下。楊辰接過手機后就離開了。

“你知道張強今晚接待的是誰嗎？”宋新問李玲。

“不知道，不過艾亞說今晚會接待四撥客人。好像記在她的筆記本里。”

此時，一個警官突然走到宋新身邊跟他耳語了幾句。宋新聽完之后轉頭看了一眼李玲：“你知道家中保險箱里裝了什么東西嗎？”

“不知道。”李玲搖了搖頭。

宋新吩咐身邊的警官：“把那幾位客人找過來吧。”

疑 點

當晚第一撥客人是張強的生意伙伴于國和他的妻子陳麗。他們說，他們大概是在7點到的，跟張強和艾亞吃了一頓飯后，就離開了。

第二撥客人是張強的朋友黎克，他是來找張強喝酒的，根據他的回憶，當時由于艾亞要照顧張虎，就早早回房休息了，他和張強在客廳里喝酒。但是張強沒喝幾杯就醉了，黎克覺得很掃興，就回家了，出門的時候還看見前來拜訪的李鐵，時間大概是9點左右。

第三撥客人是張強的球友李鐵，兩人一個月前打羽毛球相識的，這是李鐵第一次登門拜訪，李鐵說他來的時候因為張強已經喝得爛醉如泥，不方便招待客人，因此招待他的是艾亞。艾亞穿著正式，非常漂亮，他跟艾亞喝了杯茶，離開的時間是10點左右。

至于第四撥客人，艾亞只在筆記本上寫了一個大大的S。宋新和同事仔細查過了艾亞和張強的通訊錄，沒有查到關于“S”的線索。

張強書房里的保險箱和艾亞的首飾盒也被人洗劫一空，看上去應該是謀財害命。

不知道什么時候，楊辰已經回到了案發現場。楊辰告訴宋新，經過調查，艾亞的確在10點15分給李玲發過這條短信，但也不能排除是兇手用艾亞的手機發送的短信。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兇手何必多此一舉呢？”宋新問道。

楊辰搖搖頭。

“我也調查了一下保安小謝，樓下保安室內的監控錄像顯示，晚上7點到12點，他都沒有離開過保安室，一直在玩手機。”

“那他有沒有看見李玲離開？電梯里的攝像頭有監控錄像嗎？”

楊辰說：“保安因為在玩手機，沒注意她是什么時候離開的。電梯里的攝像頭也壞了。李玲說她7點鐘離開小區后，一直在附近的公園閑逛，8點鐘之后，一直在小區對面的超市里，這一點通過超市的錄像得以證實。之后我們找了餃子店的老板娘錄了口供，證實了李玲來和離開的時間是11點45分和12點35分，因為她離開時撞倒了凳子，所以老板娘記得特別清楚。”

“這樣看來，幾乎可以排除她是兇手的嫌疑。”宋新喃喃自語，“那幾位客人的情況呢，拋開S不說，他們有沒有嫌疑？”

“死者張強是個珠寶商人，第一撥客人中于國跟他合作多年，第二位客人黎克是張強認識了二十幾年的好友，關系一直非常好，至于第三位客人李鐵，他們相識不久，李鐵根本不知道張強的職業。”

“珠寶商人。”這樣看來兇手劫財的可能性更大了，張強的保險柜里、艾亞的首飾盒里應該都是價值不菲的珠寶。

這時，宋新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檢驗室打來的，經過鑒定，艾亞睡前喝的開水和張虎喝的牛奶里，都有大量安眠藥的成分。

“安眠藥？”楊辰怎么也想不明白，“難道那個S給艾亞和張虎吃了安眠藥，再殺害了他們？”

“不不不，順序不對。”宋新說，“如果兇手想要下安眠藥的話，他又是怎么繞過一直都在客廳的張強的呢？如果是在張強喝醉酒之后下的藥，他又是怎么避開后來在客廳接待客人的艾亞呢？而且如果他是殺害了張強之后才去下藥，他大可以直接殺了艾亞和張虎母子，為什么還要放安眠藥這么麻煩？”

如果是劫財的話，必須要很了解這個房子的結構，那就只有李玲了，可是她有著最完美的不在場證明……宋新瞟了一眼李玲，她一直拉著袖子，神情有點兒緊張。

宋新和楊辰又重新問了一遍三撥客人今晚拜訪的經過。于國和陳麗表示，除了晚餐非常豐盛，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印象。黎克表示他今晚喝得也有些醉，發生的事記得不是很清楚。而李鐵則表示雖然他沒有見到張強，但是艾亞讓他印象很深刻，他第一次見到艾亞，艾亞的卷發非常漂亮，臉上也化著精致的妝容，特別是她泡的功夫茶格外好喝。

真 相

“你不覺得奇怪嗎？”宋新突然問楊辰，“根據第二位客人黎克的口供，他喝完酒后，張強也爛醉如泥，而在此之前艾亞要照顧張虎，所以早早回房休息了。”

“是的，沒錯。”楊辰點點頭。

“而時間上顯示黎克剛一離開，李鐵就來登門拜訪了，可是這個時候艾亞不是已經在休息了嗎，怎么可能接待李鐵？”

“這有什么難的。”楊辰說道，“丈夫拜托妻子去接待客人，只要把她叫醒就可以了。”

“是的，可是根據他們的口供，黎克一離開李鐵就到了，請問艾亞是怎么一瞬間從睡夢中醒來，然后打扮好出現在李鐵面前呢？”

“是啊。”楊辰一瞬間明白過來，根據前面幾個人的口供，艾亞都是穿著家居服素面朝天地接待他們，為什么偏偏在接待李鐵的時候要刻意打扮呢？

“除非那個接待李鐵的女人根本不是艾亞！”

“什么！”楊辰吃了一驚。

“根據李鐵的口供，他從來沒見過艾亞，因此很有可能是誰特意打扮一番，將自己偽裝成了艾亞的樣子。”

假扮艾亞的人在艾亞的水里放了安眠藥，然后一直躲在房間里，然后接待李鐵，之后就可以順利逃脫，結果后來還是被張強發現，她只好殺害張強一家。可是她一開始是怎么進入張強家的呢？無論楊辰怎么想還是想不出答案。

“在幾撥客人里面，能打扮成艾亞的人有誰？”宋新提示楊辰。

“陳麗！”楊辰脫口而出。楊辰回想了一下，確實陳麗的臉形和身材都跟艾亞十分相似。

“可是……這個案子還有很多疑點無法解釋清楚。包括最后那個神秘之客S。”

“如果我告訴你，根本沒有S這個人呢。”宋新笑了笑，“一開始，你是怎么知道這個S的。”

“是李玲說的，說艾亞的筆記本里記著客人的名字，難道……”

“是的，這個殺人案不是陳麗一個人完成的，她還有一個幫手，就是李玲。”

李玲在做完晚餐之后并沒有離開張強家，而是一直在艾亞的臥室躲著，并且在艾亞的水和張虎的牛奶里下了安眠藥，等于國和陳麗離開后，李玲又趁著張強接待客人、艾亞回房的空隙，偷偷讓陳麗進入房間，然后自己急忙趕到附近的大型超市制造不在場證明。

等艾亞和張虎喝了安眠藥之后睡下，張強接待黎克時，陳麗就按照李玲給的密碼打開了保險箱，取走了艾亞首飾盒里的珠寶，然后用艾亞的化妝品，將自己打扮成艾亞的樣子。等到爛醉的張強回房間后，陳麗便假扮艾亞的樣子接待李鐵，李鐵離開后，陳麗急忙清理現場，準備離開，沒想到遇見了下來找水喝的張強。爛醉的張強自然不是陳麗的對手，陳麗用水果刀殺了他，然后又折返殺了艾亞母子。

“可是隊長，你有什么證據嗎？”

“有，那就是案發現場地上留下的頭發，只要用火燒一下就能證明那是假發，是陳麗假扮艾亞時戴的。艾亞梳妝臺里的化妝品應該都留有陳麗的指紋，至于她們偷走的珠寶，肯定還沒來得及拿去銷贓，只要去她們家搜一定能搜到。”

宋新在審訊室審訊陳麗和李玲的時候才明白，雖然于國和張強是生意伙伴，但張強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好，反而是于國越過越拮據，因此陳麗才心生妒忌，鋌而走險。

至于李玲，宋新掀開了李玲一直用袖子蓋著的手臂，上面都是淤痕。李玲承認那是艾亞虐待自己之后留下的，她因為忍受不了虐待，于是與陳麗一拍即合。案件至此，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