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悲情代孕
———兩死一瘋

■文/星辰

妹妹悲情代孕
———兩死一瘋

■文/星辰

2015年3月19日，北京市朝陽區一名年輕媽媽，將1歲多的親生兒子殘忍地從3樓拋殺。隨后，朝陽警方將她控制。經鑒定，她是沒有行為能力的精神病患者。令人感到蹊蹺的是，這名媽媽未婚，那么孩子的親生父親是誰？隨著警方的偵破，一起妹妹悲情代孕的慘劇浮出水面……

拯救姐姐婚姻，妹妹動搖心理防線

2012年4月20日，李姝回娘家看望父母與妹妹，哭著吐露了一個秘密——自己患上了不孕癥！一家人頓時慌亂得手足無措……

1年前，李姝與自己工作的公司老板周文東組建家庭，這場婚姻徹底改了李家一家人的命運。1987年6月，李姝出生于河南南陽，妹妹李婉小她1歲。2009年，李姝從北京一所大學畢業，進入北京一家德國實木地板公司當會計。不久后，李婉大學畢業，在北京某教育集團當老師。兩個女兒上大學時，李運鴻夫婦從河南老家塑料廠下崗，雙雙來京打零工供養兩個女兒讀書。李姝出嫁前，一家四口租住在18平方米的平房里，過著最底層的“北漂”生活。李姝結婚后，在她的要求下，周文東出資200多萬元，為李家在豐臺區購置了一套98平方米的兩居室；每月，給李家父母4000元生活費；逢年過節，周文東還給岳父母紅包。

2012年4月，結婚近1年的李姝始終沒有懷孕，周文東和妻子一起去醫院檢查。問題出在李姝身上，她因宮寒導致受精卵無法著床。周家父母在北京獨家代理德國一款實木地板，擁有5家門店，資產逾4000萬。周文東是家里的獨生兒子，父母早就盼望著抱孫子。李家人有一個共識：周文東父母是絕對接受不了一個不能生育的兒媳的。

想起李姝給全家人帶來的恩惠，李婉與父母緊急行動起來。當天晚上，她登錄國外網站，替姐姐尋找治療不孕的特效藥。次日一大早，吳玉芬和丈夫李運鴻匆匆返回南陽尋找偏方。1個星期后，各種治療不育的新特藥從國外郵寄過來。李姝將藥藏在坤包的夾層里，每天按時服用。吳玉芬從民間醫生那里學到一個偏方——李姝一下班就趕到父母住處，吳玉芬讓她平躺在床上，露出小腹，然后將艾條點燃，炙烤她的臍下三寸和兩側腹股溝，給女兒暖宮。每次時長30分鐘，痛得李姝眼淚汪汪。與此同時，李姝中醫、西醫連著看，中藥西藥交替吃，卻始終沒能懷上孩子。

7月12日，李姝在妹妹的陪同下去醫院復查，醫生凝重地告訴她：“你的宮寒很嚴重，懷孕幾率幾乎為零。”那天，李姝一路走一路趔趄，回到家中，她一直淚水未干。

李婉沒想到，隨后的一天，父母外出買菜，久不開口的姐姐突然對她說：“好妹妹，你幫姐姐生個孩子吧，我不想失去文東，不想失去現在的一切。”李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紅著臉，哆嗦著嘴唇說：“可我才25歲，還沒談過戀愛，怎么能做這種事？”李姝沒有言語，只是不停地流淚，反而讓李婉尷尬不已。

晚上，李婉氣憤地對父母傾訴了姐姐的想法。李運鴻和吳玉芬聽后心急如焚，趕緊安慰小女兒。是夜，李運鴻夫婦徹夜無眠，吳玉芬含淚問丈夫：“要是李姝離婚，我不想再在北京居無定所了，咱們回老家吧。”可李運鴻一聲嘆息：“南陽那套一居室，我們來北京前就賣了，回去連個棲身之處都沒有，怎么生活？”吳玉芬哭了：“咱倆老了，沒有醫保社保，要是有個三病兩痛，醫藥費誰給我們出？”夫婦倆你一言我一語，最后在種種嚴峻的現實面前妥協了，兩人一直認為：“小姝這個婚不能離！”

第二天晚上9點多鐘，吳玉芬來到李婉的房間，難為情地說：“我與你爸反復權衡了，覺得你姐的想法有道理，你先聽她怎么說……”李婉憤怒了：“媽，這話從你嘴里說出，我真不敢相信！”

吳玉芬在小女兒面前跪下來，兩眼都是淚。1個多小時后，吳玉芬撐不住了，一頭栽倒在地。李運鴻聞聲來到女兒房間，抱起老伴老淚縱橫：“都是我們兩個無能的老東西，拖累了女兒，我們死了算了……”此情此景，動搖了李婉的心理防線：“爸，我心里很亂，讓我想想。”

第二天早上，李婉出門上班后，吳玉芬給李姝打電話：“小婉松口了，你再燒一把火。”周文東是家族公司的副總，與李姝隔一間辦公室。她一陣風似的來到丈夫身邊，說出了自己的身體現狀以及讓妹妹代孕的事。1年多來，周文東也承受著父母的巨大壓力，雖然覺得這種做法不妥，可經妻子一分析，他最后表示同意。當晚，周文東夫婦將李婉約到咖啡廳，雙方約定：通過人工授精方式讓李婉懷孕；懷孕期間，周文東承擔所有費用，每月給予李婉5000元補償；將來李婉結婚，周文東和李姝另外送李婉一套兩居室（四環附近）。還有最為重要的一條，雙方做好保密，不能讓外人尤其周文東的父母看出破綻。

母子相見不相認，妹妹的心被撕裂

幾天后，李婉在姐姐的陪同下，在北京婦產醫院做了肝功能、染色體、卵巢等各項檢查，健康狀況良好。接下來就是準備做人工授精了，還是處女的李婉傷心欲絕地哭了起來，李姝只得苦苦相勸。

2012年11月，李婉開始厭食嘔吐、大腿浮腫，李姝陪妹妹去醫院檢查，結果顯示李婉已有1個多月身孕。隨后李婉辭去工作，秘密在家養胎。每次妹妹產檢都用李姝的名字，看著兒子拿著產檢報告，周母充滿了期待。周母是個事業型女人，不會照顧人，便吩咐兒子好好照顧兒媳。

李婉懷孕兩個月時，李姝借口“妊娠反映嚴重”，提出辭職回娘家養胎，周母欣然同意。擔心未婚懷孕的秘密曝光，李婉不敢出門，每天被“囚禁”在98平方米的兩居室里。李婉的妊娠反應日漸嚴重，吃什么吐什么，甚至連喝口水都能嘔出來。自己未婚生育，將來還有哪個好男孩會接納自己？自己才25歲，以后幸福在哪里？一想起這些，李婉就被負面情緒包圍，沒來由地沖姐姐和父母發脾氣。

與妹妹一樣，李姝也行走在刀尖上。出門散步或丟垃圾，她都得在肚皮上綁一個枕頭假裝孕婦。隔三差五，她還要過去看望公公婆婆，擔心露出破綻，她不敢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與婆家人在一起時，李姝雙手下意識護住腹部，唯恐別人觸碰到她綁在肚子上的枕頭，泄漏驚天秘密。每次去婆家一趟，她就仿佛過了一次刀山火海，精神和心力極度消耗，回到家中感覺都要虛脫了。

2013年7月20日，李婉的預產期到了，李姝用自己的身份證，悄悄為妹妹在大興區一家私立醫院辦理了入院手續。第二天，李婉順利產下一名男嬰，李姝立馬躺在妹妹的產床上扮產婦，李婉則被父母送回家。周文東在電話里向父母報喜。1個多小時后，周家父母駕車趕到醫院，帶來的營養品和嬰兒用品堆滿了床頭柜。婆婆驚喜中帶著埋怨：“生孩子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告訴媽一聲。”李姝只好輕聲圓場：“媽，寶寶來得太急了，有文東陪著沒事。公司里里外外都靠您，我不忍心讓您分心。”公公笑得合不攏嘴，覺得孫子是家里的無價之寶，給孫子取名周貝。

母以子貴。李姝“生下”兒子后，在婆家地位急劇上升，家里大小事情，公公婆婆開始征求她的意見。偶爾與周文東拌兩句嘴，婆婆還偏向她，數落兒子的不是。李姝將這一切反饋給父母，吳玉芬與李運鴻內心殘留的屈辱、愧疚、忐忑，頓時煙消云散……

李婉年輕身體好，產后奶水充沛，而李姝是沒有奶水的。得知外孫吃了奶粉上火，3天不拉便便，吳玉芬偷偷將李婉擠出來的奶水用保溫瓶裝好，搭乘地鐵給周貝送過去。果然，孩子吃了幾次母乳后，不再便秘了。為了方便周貝吃母乳，吳玉芬出面說服親家母，將李姝和周貝接到自己家里照顧。

李婉開始躲在家里充當“乳娘”。常常在喂完孩子后，看著孩子粉嘟嘟的小臉，嗅著他身上散發的奶香，李婉會情不自禁以媽媽的口吻跟兒子說話。也正是在這種交流中，她慢慢接受并習慣自己是一個母親。然而，這是李姝不能容忍的。周貝剛滿2個月，她就堅持帶孩子回到周家。

兒是娘的心頭肉，李婉經常去姐姐家看望周貝。一次，李姝喂兒子牛奶，小家伙吃著吃著竟然一口奶噴了出來，然后大口吐奶，哭聲一聲比一聲凄厲。這一幕撕碎了李婉的心……她抱著孩子走了幾步，孩子就平靜下來，然后躺在她的臂彎里睡著了。李婉生怕驚醒孩子，雕塑般一動不動，直到周貝醒來，驚慌地尋找她的乳房貪婪吃飽，她才戀戀不舍地離開周家。

周貝滿3個月后，李姝強行給他斷奶，給孩子吃進口奶粉。整整1周沒有見到兒子的李婉，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已將周貝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然而，李姝卻與她約定，1個月才能看望周貝一次。

李婉終于等到了看望周貝的時間。1個月不見，昔日白白胖胖的兒子臉色蒼白，由于上火，嘴角還起了燎泡。聽姐姐說周貝1個月感冒3次，李婉忍不住哭了。而周貝一見到“小姨”，就習慣性往她胸前鉆，這更加讓李婉難舍難分。

在父母的勸說下，李婉努力將對兒子的感情轉移，嘗試與異性戀愛。可她心里只有兒子，根本無心戀愛。此后，李婉不顧與姐姐的約定，看望兒子的頻率由1個月縮短到半個月，再縮短到1個星期，進而縮短到3天。李姝感到了威脅：“小婉，咱們是親姐妹，周貝在我身邊與在你身邊是一樣的。你來往這么頻繁，文東媽會起疑心的。”李婉哭了：“我每天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看貝貝，抱抱他，聽聽他的聲音。”李姝埋怨妹妹不懂事，姐妹倆有了矛盾。

姐姐自殺妹妹拋殺兒子，慘案傷了多少人

2014年5月12日，李婉去姐姐家看望兒子，周貝已經10個月了，李姝教呀呀學語的兒子喊她“小姨”。母子相見不相認，李婉的心被撕裂。兒子連日腹瀉，小臉蠟黃，什么也不吃。李婉坐在沙發上掉眼淚，李姝心亂如麻。

下午兩點，李姝午睡醒來，突然發現搖籃里沒有了兒子。她趕緊撥打妹妹電話：“是不是你把貝貝帶走了？”李婉明目張膽與姐姐爭孩子：“兒子我自己帶。”李姝瘋了似的往娘家趕。李婉當著父母與姐姐的面正式宣布：“從今天開始，我要將兒子帶在身邊！”李姝從妹妹手里搶兒子，姐妹倆廝打起來……

60歲的李運鴻急火攻心，暈倒在地。吳玉芬和李婉手忙腳亂地將他送往醫院，李姝趁機將兒子帶回家。

李運鴻因情緒波動太大突發腦溢血，經緊急搶救雖保住了一條性命，但左半邊身體癱瘓，住院半個月后才回家休養。期間，李婉三番五次趕往姐姐家要孩子，秘密很快被保姆傳到周母耳朵里。婆婆咄咄逼人地責罵：“生不出孩子，竟想出這種伎倆來騙我們。你還有臉待在我們家？”婆家人的歧視，輿論的壓力，加上周文東的埋怨，像一把把尖刀直刺李姝心肺，她崩潰了。

2014年9月23日，李姝不堪屈辱與心靈重負，吞下整整一瓶安眠藥，自殺身亡。幾乎一夜之間，吳玉芬頭發全白，李運鴻病情惡化，眼歪口斜，嘴角淌著涎水。

李姝死后的第二天，吳玉芬將李姝送給妹妹的衣服、裙子、高跟鞋擺到客廳，一邊用剪刀絞，一邊責罵李婉：“是你逼死了小姝！這些東西你不配擁有，我們沒你這個女兒！”周文東也指責李婉：“你做事太沖動了，不僅讓我們的家丑曝光，還害得我沒了老婆，貝貝沒了媽媽，這筆債你永遠還不清！”面對姐夫和親人的責難，李婉內心備受煎熬，整天以淚洗面。

2015年1月6日，周文東交給李婉一個日記本，說是整理李姝遺物時發現的，讓李婉看看。李婉顫抖著打開，姐姐悲情的心路歷程躍入眼簾：“近來每晚失眠，早上起來頭痛欲裂，梳子一挨頭皮，頭發就大把脫落。我對不起小婉，她的痛苦不亞于我。”“我的尊嚴、人格、自信被粉碎了，連一塊生存的遮羞布都找不到了。小婉，姐姐從一開始就錯了，可今生已沒機會補救。如果有來生，姐還給你清白的青春，也希望自己能做一名真正的幸福媽媽……”

字字句句，刀一樣割著李婉的心，更令她無法承受的是，姐姐對自己的好處點點滴滴重現心頭：李婉讀大一時，羨慕別的女同學有手機，李姝站在寒風里為商家促銷，勤工儉學1星期，送給自己一部諾基亞手機；姐妹倆在出租屋睡上下鋪，李姝早起擔心吵醒睡下鋪的妹妹，每次拎起高跟鞋到門口才穿；就在姐姐自殺前1個星期，她還四處搜集樓盤廣告，準備在東四環送給自己一套精裝修兩居室，做未來的婚房……

因悲痛過度，李婉一晚只能睡兩三個小時，患上了嚴重的神經衰弱癥。她厭食腹瀉，精神恍惚，半個月竟瘦了十來斤。

2015年3月19日，李婉跌跌撞撞去周家看兒子。保姆正在給貝貝喂牛奶，李婉突然從她手里搶過孩子，轉身跑到窗戶邊，嘴里嚷道：“你毀了我和姐姐，我要殺了你！”話音未落，她將兒子從3樓拋了下去。保姆嚇呆了，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哭著往樓下跑。花圃旁的貝貝滿臉鮮血，當場死亡。周文東聞訊趕緊撥打110報警。李婉高聲狂笑，披頭散發，冷風中，她將衣服一件件脫下來。幾分鐘后朝陽警方趕到現場，將李婉控制。見李婉言行舉止嚴重異于常人，警方將她送往精神病院鑒定，結果顯示李婉精神分裂。隨后，她被保外就醫，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慘案發生，李運鴻老兩口悲痛欲絕。大女兒自殺身亡，小女兒精神失常，可憐的小外孫又夭折了，老兩口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里……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靠著大女兒的婚姻，李運鴻夫婦脫離困苦生活，他們便不愿再失去這份安逸和富足。姐姐勸未婚的妹妹為自己代孕固然自私，但李運鴻夫婦的以死相逼無疑將這場悲劇的前奏鑄成了事實。如今，處心積慮編織的謊言露餡，苦苦經營的騙局瞬間崩塌，留給他們的是一生都無法挽回的悔和痛。一家人為了物質欲望演出了一場“戲”，而他們都忽略了這場“戲”所要付出的代價有多么沉重。

（責編/方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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