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爸爸”放飛“天才作家”：一路玩來是長大

■文/孫麗

“問題爸爸”放飛“天才作家”：一路玩來是長大

■文/孫麗

本文主人公

這個世界上，不缺乏宏大的志向、遠大的理想，唯獨缺乏的是腳踏實地的定位和選擇。

吉林女孩范姜國一3年半讀完小學，9歲出版自傳《玩過小學》，版權賣了30萬元；兩年半讀完初中，15歲考入黑龍江大學新聞系；18歲出版暢銷書達6部，成為央視《中國周刊》上榜人物……這個女孩被視為“天才作家”，而放飛她的青春與夢想的，卻是一個“問題爸爸”。

父女太瘋狂，“問題爸爸”鼓勵法培養女兒

1996年10月，范姜國一出生在吉林扶余，身為父親的東子（原名范景宇）正在西安工作。接到喜訊，東子徹夜難眠，趴在床上給家里寫信：“爸爸會盡最大努力給你快樂，讓你幸福、健康地成長！”

范姜國一在父母的疼愛下成長著，5歲那年，她寫了第一張留言條：“爸爸媽媽：我下lou玩去了，別dā n心！”文字下面還畫著兩個車轱轆，旁邊站著一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一行小字“躲”在車轱轆旁邊：“我qí自行車呢。”東子端詳著留言條，忍不住笑出聲。這讓他想起自己桀驁不馴的青少年時代，并再次讓他確信鼓勵對一個人成長的重要性——

初一那年，東子和同學辯論發生爭執，打得對方鼻青臉腫。他不愿當眾宣讀檢討書，被老師勒令回家。東子立即收拾好書包，毫無顧忌地退學了。父親覺得很丟臉，第二天，就揪起東子下地干活。一天下來，東子的手上滿是燎泡，雖然后悔，但好強的性格迫使他早早地下礦，經商。老師、同學、親人對東子的排斥，導致他自暴自棄。參軍后，東子給家里寫了一封僅有300字的信，被讀高中的哥哥“退”了回來，上面圈出36個錯別字。哥哥溫和地說：“東子，你的來信讓我們很感動。如果認真地寫好每一個字，就更好了。”哥哥藝術的批評，讓東子生平第一次有了羞愧的感覺和深深的危機感。于是，他自學了初中和高中課程，大量閱讀《哲學》、《邏輯學》、《政治經濟學》等著作。兩年后，東子的處女作發表在沈陽軍區政治部主辦的《前進報》上。退伍后，他考取了《海南青年報》記者，后來還成了大學教師……

范姜國一和小伙伴們歡快的笑聲把東子吸引到樓下。女兒果然在騎自行車。他抱起女兒，親吻她的臉說：“寶寶真能干，都會寫留言條了！你的留言條寫得真好，爸爸媽媽一看就明白你去哪里干什么了，就一點也不擔心你了！”范姜國一得意地笑著：“以后，我還給你們寫！”平時，東子和妻子有互留留言條的習慣，這一招被女兒學來了。東子的鼓勵，使范姜國一喜歡上了寫留言條，從幾個字到十幾個字，再到給東子寫信，文字越來越多，語句也越來越流暢。

一個人的自信是建立在不斷被肯定的基礎上的。東子從自己曾經的挫敗中，認識到這一點，也在培養女兒的過程中努力這樣做。

范姜國一有些膽小，寫的文章也時常“牛頭不對馬嘴”。有兩次，因為媽媽拿著她的“大作”一臉疑惑，范姜國一委屈地哭了。東子挺身站了出來：“寶貝，爸爸懂你。爸爸要做你最忠實的‘粉絲’。”每當女兒寫了東西，無論多蹩腳，東子都會從頭到尾大聲朗讀。遇到哪句寫得很好，東子會重復一遍，還不忘夸獎：“嗯，這句寫得好！”范姜國一寫詩的興致濃厚起來，她甚至顧不上看動畫片，一有時間就趴在桌子上冥思苦想，還寫下了人生第一首稚嫩的小詩《太陽》。

東子一字未改地把這首詩發到了范姜國一的網頁上。東子建立的工作室網站，其中有一個版塊就是“女兒范姜國一”。妻子阻攔道：“那也叫詩？別人看了會笑話的。”東子堅持：“這是范姜國一真實的成長記錄，誰也不是天生就會寫詩，那些大詩人生平第一首詩說不定還沒有范姜國一寫得好呢。”范姜國一開心地說：“爸爸喜歡我的詩，我的詩可以貼到網上展覽了……”

范姜國一經常被贊賞，心里美滋滋的，逐漸把寫作視為一件無比快樂的事。才上一年級，她就能給爸爸寫信；三年級時，就可以給東子發電子郵件了……

可是，妻子對于東子的“另辟蹊徑”并不看好，見阻攔無效，只好放任自流。東子與妻子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最終兩人分手了。與妻子離婚后，東子心里很難受，他知道母愛缺失對于女兒的成長很不利。可是木已成舟，抱怨、逃避又有何用？母親的離去，讓女兒似乎一夜之間長大了，她說：“爸爸，您不要傷心，媽媽走了，還有我呢，我來陪您。”東子強忍著淚水，沒有流出來。

“奇葩理想”，賣金項鏈去

范姜國一每天6點起床，晚上寫作業經常到深夜，疲憊不堪。她對這種重復性的“勞動”煩透了。東子找到校長，希望減免女兒的家庭作業。開始，校長不同意，東子據理力爭，校長勉強答應了，但善意地提醒東子：“如果孩子學習成績不好，可別怨我們。”

一次班會，老師問同學們的理想是什么。范姜國一饒有興致地回答：“賣金項鏈！”同學們和許多前來聽課的家長哄堂大笑。一位家長悄悄地和旁邊的人說：“這是她跟父親‘玩’出來的結果，玩野了，腦子就會出問題。”回家后，范姜國一把這位家長的“壞話”說給爸爸聽，還氣哭了。

東子不這么認為，他說：“寶貝，你很有想象力。能想到賣金項鏈，難能可貴。這個世界上，不缺乏宏大的志向、遠大的理想，唯獨缺乏的是腳踏實地的定位和選擇。你把賣金項鏈作為理想，如果能夠養活自己，甚至開設品牌連鎖店，養活更多的人，誰能說這不是一件讓人欣喜的事情呢？”范姜國一笑了，說：“爸爸，我要努力，我要讓那些嘲笑我的人在不久的將來知道，范姜國一是個了不起的人。”

沒有了枯燥的學習和課業負擔，范姜國一不但學習沒有受到影響，反而興趣更濃了。她的成績持續上升至班內前兩名，還出人意料地跳了級。學習進步的同時，范姜國一堅持寫作。2006年6月，湖南少兒出版社為9歲的范姜國一出版了《玩過小學》。以往的諷刺和質疑，逐漸銷聲匿跡。大家開始納悶：“這對父女，咋如此神奇？玩，竟然還能玩出好成績。”

女兒的成功鼓舞了東子，他感受到，做一個好父親、好家長，對孩子的成長極其重要。許多單位慕名前來，邀請東子到各地講座。每次開場白，他都坦言：“我其實是個很不稱職的‘問題爸爸’，有過失敗的過去和婚姻，但與女兒的同步成長中，我感悟到：只要有心、用心、細心、耐心，人人都可以成為一個好家長。”

范姜國一學完初中課程，開始為期半年的總復習，備戰中考。這時，攀比風在學校流行，范姜國一竟然要求爸爸給她錢，她好燙一頭“洶涌澎湃”的卷頭發。東子意識到，只有把女兒的注意力引向良好品行的培養和技能的訓練上來，范姜國一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長。

“這半年的復習沒有任何意義，純屬浪費生命。爸爸決定讓你放棄中考。”聽東子這么說，被應試教育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范姜國一欣然同意，忘了燙頭發的事。親朋好友卻坐不住了，對東子好言相勸：“不要拿孩子的前程冒險。否則，這孩子肯定讓你給廢了。”范姜國有一絲猶豫地看著爸爸：“要不，我繼續參加中考？”東子搖搖頭，說：“相信你的‘問題爸爸’是一個‘天才制造專家’。”女兒被他的幽默逗樂了，她也知道，爸爸做出這樣的決定，承受的壓力該有多大啊。

父女倆商定，制訂詳細的“成長計劃”，用成才平息所有人的質疑。根據范姜國一的愛好與特長，該計劃囊括了古文學習、閱讀、寫作、綜合技能培訓。5個月的時間內，她讀完《世界名人大傳》、《十大思想家》、《老人與海》等9部作品，完成10萬字的書稿。2009年9月，新華出版社出版了《范姜國一的快樂初中》；2010年5月，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了范姜國一與東子合著的《好爸爸好孩子》。此外，范姜國一還學習了電腦硬件組裝與維護、圖片編程，練習跆拳道，參加主持人培訓，自行到鄉下老家祭祖，到吉林市送書和回沈陽看望同學……

范姜國一玩得盡興，反而更加喜歡學習了，不僅補上了拉下的功課，還用半年的時間學完了1年的課程。這大大超出了東子和女兒的預期。不久，范姜國一再次跳級，直接跨越高二讀高三。即便讀高三了，東子也保證女兒有充足的玩耍時間。高考前夕，范姜國一放學回家，美滋滋地對東子說：“爸爸，女兒煮個魚頭犒勞犒勞你！”看著在廚房里演奏鍋碗瓢盆曲的女兒，東子無比欣慰。高考后，范姜國一以538分的優異成績，位列年級第5名，考取了黑龍江大學新聞專業。

中國好爸爸，幫我拿把小牙刷

進入大學，學習壓力驟然減輕，校園內情侶成群，范姜國一也收到了七八張示愛紙條。她問爸爸：“我是不是也可以戀愛了？”東子給她算了一筆賬，在記憶力最旺盛的4年，迷戀花前月下，畢業后再為找工作倉促奔命，得不償失。“只有抓住青春最美的時機，把自己磨成一把鋒利的寶劍，一旦走到社會上，才會立即散發金色的光芒。”

范姜國一被爸爸點醒了，專心投入學習之中，成功競聘為黑龍江大學校報記者、校廣播臺《書香校園》節目主持人。經過鍛煉，她的語言表達能力、創新能力、溝通能力及心理素質，遠遠超過了同齡人。軍訓期間，女生宿舍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內務合格，范姜國一還受教官指派，去指導比她大兩三歲的同學疊被子。

不久，范姜國一在電話中告訴東子，她要到貴州從江縣賢菊希望小學支教。東子上網一查，從哈爾濱到凱里站，乘坐火車需要48個小時。當地崇山峻嶺，蚊蟲特別多，從小沒有出過遠門的女兒行嗎？范姜國一信誓旦旦地說：“爸爸，相信您的女兒，我永遠是最棒的！”6個月后，作為黑龍江大學支教服務隊成員的范姜國一，與35位學長一起登上了南下的列車。她還將爸爸訂的軟臥改為硬座：“爸爸，放心吧，別人能堅持，我就一定能行！”

到達凱里站時，范姜國一的小腿沒了知覺，雙腿腫得像水桶。晚上睡覺，大家就把舊桌子拼在一起，沒有被褥和枕頭，用睡袋一包了事。睡在高低不平的“床”上，一翻身就“咣當”響。為了不影響別人休息，范姜國一只能一個姿勢熬到天亮。3天后，范姜國一患上熱傷風。當地蚊蟲多，范姜國一被咬得滿腿大包，蟲子往耳朵里亂鉆。范姜國一和其他隊員動手輪流劈柴、生火、洗菜、做飯。她主廚時，做了土豆燉茄子、干煸豆角、涼拌粉絲，被隊友們搶了個精光。山區沒有自來水，每日用水都到離校幾百米遠的井里取水，每天往返四五次。范姜國一挑不動，就用盆端……這段經歷成為范姜國一人生中抹不去的印記，后來她說：“我從這20天的體驗中，終于知道了有價值的人生是什么樣的。對于即將邁進成年門檻的我來說，這次活動是最好的精神洗禮。洗去都市的鉛華與浮躁，洗去虛華與塵垢，洗去任性與驕奢，洗去自私與自負。”

2013年1月，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為剛滿16歲的范姜國一出版了《一路玩來是長大》，范姜國一被稱為“天才作家”。書中展現的是她在黑龍江大學求學的快樂故事。這本書就是她的成長史，一些內容她是流著淚寫完的。當日，東子也推出了自己的新書《做父親的幸福》。這兩部作品均被改編成影視劇。同時，以范姜國一的成長故事為原型的劇本也開始編寫。面對40多家媒體，范姜國一做了兩分鐘的致辭。她聲音洪亮、有禮有節地表達了對父親、出版社、媒體和讀者的感謝。活動尚未結束，東子就收到了廣西人民出版社副總編輯白竹林老師的短信：“這孩子真有氣場，太大氣了！”

大學4年，范姜國一通過電話、手機、QQ、電子郵箱、博客、微博、微信，將大學生活源源不斷地傳遞給東子。在女兒的好友圈里，這個“玩出來的”天才作家一呼百應，成為大家信任的意見領袖。以往那個尚有稚氣的女孩，越發自信與成熟，被媒體視為“中國最陽光女孩”形象代言人。幾乎每半個月，東子都能收到女兒的親筆信，同樣，范姜國一也能看到帶著父親余溫的精美郵票。

2014年10月19日，范姜國一在大學舉辦的成人禮上深情致辭。她說：“從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人對我的‘問題爸爸’指指點點。這些年，他承受的壓力和委屈，要遠遠超過我。現在，我明白了深沉的父愛，懂得了珍惜。這促使我不斷超越自我，向著快樂出發。現在，我跨入了成人的門檻，即使成長在單親家庭，但青春的羽翼并沒殘缺。我要舒展羽翼，向著藍天再次飛翔。”參加活動的親友聽了，紛紛落淚。東子卻笑了。

從大一開始，范姜國一就擔心爸爸會因為自己的離開陷入失落與孤獨。東子更明白這一點，女兒入學后，他擔任公益項目“好爸爸家庭計劃”的形象代言人。爸爸的“成長”，既解除了范姜國一的顧慮，又讓她無比驕傲。假期父女見面，她會開玩笑向東子撒嬌：“中國好爸爸，幫閨女拿個牙刷”、“中國好爸爸，女兒想吃雞蛋煎餅了”……在外雷厲風行的東子，總是幸福地被女兒“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東子在新浪微博寫道：“‘忙爸爸們’應該思索，我們究竟為何而忙？僅僅是事業嗎？還是為當更大的官、掙更多的錢、出更大的名？不！這不是你的全部。陪孩子玩耍的爸爸，才是最幸福的。”現在，范姜國一的專業課全優，正在學習雅思。她鄭重地告訴爸爸，等2016年7月大學畢業，就去英國讀傳播類研究生。她說：“我是玩著長大的孩子，也要繼續玩下去，玩出自己熱愛的事業來。”

（責編/方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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